處在這個世界是陷入黑暗，她現在看到能回去的光，又怎麼能不渴望？

    殷承昭眼底眸色驟暗，幾欲掀起狂風驟雨。

    他咬了咬牙，被迫加上一句。

    “本王這是爲了謝江南，你也不想看到謝江南被他們毒死吧？

    你不是說，謝江南還小，她還有未來嗎？

    本王殺不得她，其他人就能殺了她？”

    謝傾暮垂下頭，濃密捲翹的眼睫在眼中投下一層弧形陰影，也遮不住她眼底糾結。

    殷承昭看她這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心一點一點冷卻。

    時至今日，他才陡然意識到，他對她從來都不瞭解。

    “砰！”

    他的掌心驟然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瓷杯茶壺驚懼顫抖。

    謝傾暮也被這一聲驚得整個人猛然一顫，眼中盡是茫然。

    她抬了抬眼，與殷承昭四目相對，霎時被他眼底的冷佞和慍怒威懾。

    她大概知道殷承昭在生什麼氣。

    但她沒辦法向他解釋，她現在也還拿捏不定。

    如果他知道自己和秋鈺合作的原因，定然是不會讓她有機可乘。

    再者，謝傾暮也捨不得對謝江南動手。

    四目相對，空氣中盡是沉默。

    殷承昭眼中的怒火幾欲噴到謝傾暮的臉上。

    “想明白了嗎？你自己死了就死了，當真捨得拉著自己的孩子給你墊背？”

    殷承昭說完，也覺得自己不過是說了一句廢話。

    這個女人，有什麼是她捨不得的？

    “我何時說過要讓謝江南給我墊背？”

    謝傾暮說完這話，也意識到這就是事實。

    所有必須死的人死了，不該存在的人抹殺，這纔是秋鈺的整個任務。

    “那你剛纔又在想什麼？”

    謝傾暮：“……”

    她若是承認她剛纔的搖擺不定，就是承認她想殺謝江南。

    “我怎麼好像記得剛纔你還說，我們三個要整整齊齊的？既然如此，我們一起去死，如何？”

    “……”這回輪到殷承昭啞口無言。

    他剛纔確實是想殺謝傾暮。

    既然生前不能同心，那便求個死後同穴。

    可現在聽著她說這話，他竟是悚然。

    她連自己的孩子都不在乎，居然爲了別人，願意帶著孩子和她一起死。

    “他們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

    謝傾暮知道殷承昭的直覺不是一般的敏銳。

    再和他聊下去，說不定還真會被他猜出。

    “與你無關，沒什麼事，我先去守著謝江南，我怕溪風一個人難免有些疏漏。”

    她起身到一半，肩膀上驟然一沉，被重新按回座位上。

    殷承昭的手沉沉壓在她的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山。

    “你去怕是更方便你監守自盜吧？”

    “……”

    謝傾暮抬眼對上他的視線，忽而宛然一笑。

    “攝政王還真是料事如神，只是你看著我，也看不住別人。

    你可千萬讓你的人看好謝江南，別被其他人得手了。”

    殷承昭眉梢微挑，眼角暈染幾分戾氣。

    “你這是在挑釁本王？”

    謝傾暮掩唇微微一笑，肩上驟然吃痛，一股大力拉著她起身。

    她順勢站起，減緩些肩上力道。

    殷承昭冷不丁彎身，長臂穿過她腿後。

    她身下一空，整個人被騰空抱起。

    她條件反射抓住殷承昭的衣領，回過神來瞠目瞪視他。

    “幹什麼？”

    “這是本王的王府，本王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他話音還未落，謝傾暮就被扔到床上，摔得腦子昏昏然。

    巨大的影音將她整個人遮蓋，高大身影壓向她。

    謝傾暮心裏罵娘，但也抵擋不住殷承昭的強迫。

    ——

    翌日。

    謝傾暮迷迷糊糊醒來，外面倏爾傳來尖銳的呼叫聲。

    “王爺，你出來，我有話要問你！”

    周瑾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謝傾暮心中不安，剛動一下，全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後腰更像是斷了一般。

    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在心裏把殷承昭的祖宗十八代問候個遍。

    周瑾瑜停在外屋，沒有進入裏屋，說明此刻殷承昭正在外屋裏坐著。

    謝傾暮揉著腰從床上坐起，撿起地上的衣裳，拿起一看，發現沒一塊是好的，全被撕破。

    她心裏罵罵咧咧，現在也不是出聲的時候，乾脆重新躺會床上。

    “王爺，這些年我什麼沒有聽你的？即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就這麼把我的王妃之位送給別人了？”

    周瑾瑜心中不甘，眼眶痛紅，眼中泛着淚光。

    “我也沒犯什麼錯吧？況且那謝夫人，也是寧願帶著孩子走，也不願留在王府，這種人你又何必留？”

    殷承昭吃著碗中的八寶粥，連給周瑾瑜一個眼神的功夫都沒有。

    “是不是最近本王太縱容你了？何時需要你來替本王做決定？沒記錯的話，你現在應該還在禁足。”

    周瑾瑜聽著這風輕雲淡的話從殷承昭嘴裏輕飄飄撥出，心口像是堵上一塊巨石，喘不過氣。

    難道這五年，她都沒有進入過他的心裏嗎？

    “王爺……”

    周瑾瑜還想再說什麼，殷承昭倏爾抬頭。

    四目相對，他眼中霜寒和平日一般，別無二致。

    她的心頓時如墜冰窖。

    之前她只是防著謝傾暮搶走她的王妃之位。

    現在不用防，殷承昭直接讓她把這個位置讓出來。

    她心裏恨極了謝傾暮。

    若是謝傾暮沒有出現，現在的攝政王妃依舊還是她。

    “聽說昨晚，謝夫人在王爺的房間過夜？”

    殷承昭放下手中勺子，知道周瑾瑜心裏在打什麼主意。

    之前她已經在謝傾暮手中吃過虧。

    如果她還想去找這個晦氣，他也不會攔著。

    殷承昭一言不發，更加印證周瑾瑜的猜想。

    今日還沒有人見到謝傾暮從承鬆院出來。

    看來謝傾暮現在還在承鬆院。

    “還請王爺准許，我要和謝夫人比試一場，誰的能力強，誰才能做這攝政王府的王妃，誰才能幫到王爺。”

    殷承昭接過丫鬟遞來的手帕擦著嘴，不置一詞。

    他也沒想到，他的魅力竟然這麼大，能讓周瑾瑜對他這麼着迷。

    若是從前，他肯定是迫不及待跑到謝傾暮面前炫耀，暗示她對他好些。

    現在，已經沒那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