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爾走過去，坐下，看著夏遊，“你要幹什麼？”

    “別緊張。”

    夏遊伸手拂過面紗，問，“請你喝杯東西，想喝什麼？”

    黎爾擰著眉，“不需要。”

    她很不喜歡與這個渾身帶著陰森氣息的男人接觸。

    夏遊沒聽她的話，叫來服務員，給自己點了一杯。

    給黎爾要的是杯熱牛奶。

    “手怎麼傷的？”夏遊問。

    “這和你有關係嗎？”黎爾顯得煩躁。

    她這趟出來的時間很久了，易憬塵獨自在家，她不放心。

    “看不出來，你還挺痴情的。”

    “……”

    夏遊言語間帶著嘲弄，“照顧一個失明又失聰的病人，很累吧？”

    黎爾沉默。

    手背上的傷口，泛起隱隱的痛。

    “他有名字，他叫易憬塵，他是我丈夫。”黎爾堅定道。

    夏遊輕笑，“所以呢？你父親就該冤死？作為他的女兒，你就不想替父報仇？”

    越是這樣，黎爾反而更加清醒。

    她當然想弄清楚真相，但是，那是她的個人意願，而不是受誰的脅迫，淪為一個工具。

    “夏先生，謝謝你的提醒，我父親的事不勞您費心了。”

    黎爾也笑著，“您這樣心急，讓我懷疑您真的是圖謀不軌。

    我是不夠聰明，可還不至於被人當了棋子使還沒覺悟。”

    說完，黎爾起身走了。

    這次，夏遊倒是沒有跟上。

    幾分鐘後，門又開了，溫情夕走了進來。

    “我都替你著急了。”夏遊冷幽幽道。

    溫情夕神色惶恐，好像她對面坐的不是一個男人，而是撒旦。

    “易憬塵受傷了，計劃能不能推遲？”溫情夕瑟縮地問。

    夏遊傾身，手撐在桌面，隔著面紗，溫情夕都能感受到兩道冰冷的目光，如刀鋒般落在她身上。

    “推遲？”

    夏遊聲音很低很輕，他的咬字方式有些奇特，類似於蛇吐信子時發出的嘶嘶聲。

    “你知不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現在易憬塵自顧不暇，是打擊晟威的最好時機，你在想什麼？”

    溫情夕垂眸，雙手交握，手指緊緊地攪在一起，內心糾結。

    她真要這麼做嗎？

    一旦她參與，就相當於和易憬塵為敵，往後，她就沒有回頭路了。

    氣氛冷凝。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條訊息。

    ——溫小姐，後天時間方便嗎？少爺想約您見一面。

    溫情夕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甜蜜。

    夏遊也看到了。

    幾秒後，他的手離開桌面，慢慢向後靠著椅背。

    道，“看來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

    行，我給你點時間，看看這位易大少爺到底想做什麼。”

    他說完，就走了。腳步十分輕，好似毒蛇蠕動，沒什麼動靜。

    桌子上的咖啡與牛奶都沒有動，

    溫情夕坐在那兒，反覆看著那條訊息，已經在思考自己那天該穿什麼衣服了。

    易憬塵從來沒有主動約過她。

    這次，是爲了什麼？

    難道，他是終於發現自己喜歡多年的人不過是個草包，看到她的好了？

    溫情夕自動腦補了一部劇。

    這邊——

    黎爾回到家，把文獻拿給易憬塵。

    他牽著她的右手，“手怎麼這麼涼？”

    說著，要把她的雙手握住，給她暖手，但當他的指尖碰到黎爾的左手手背，愣住了。

    黎爾想撤回手。

    被他緊緊捉著。

    他的眼神沒有焦點，可是能從表情中看出他的疼惜。

    “很疼吧？”他嘆氣，眉宇間都是自責。

    黎爾最看不得他這副樣子。

    她蹲下，在易憬塵的下巴摸了摸，給他無聲的安慰。

    疼，是肯定疼的。

    那麼滾燙的水，傷口處理必須要先把水泡扎破，她當時心都是一抖一抖的。

    可她既然答應章珺要照顧好易憬塵，受點傷就大呼小叫，似乎也不合適。

    “爾爾……”

    易憬塵斂著眼皮，濃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帶著濃濃的破碎感。

    黎爾抱住他，拍著人寬厚的背，什麼都沒有說。

    他的欲言又止，她都懂。

    當時，她做完開顱手術，醒來後，拒他喻千里之外，是他用耐心，一點點讓她卸下了心防。

    他都可以。

    她為什麼不行？

    說起來，他倆還真是難夫難妻啊。

    黎爾光把文獻接回來了，卻不知道它到底是講什麼的。

    下午，她要處理國內傳來的工作，待在書房兩個多小時，等再出來，易憬塵又斜靠著睡著了。

    最近，他的覺特別多。

    醫院說，多睡覺有助於恢復。

    但黎爾覺得，易憬塵睡覺可能不是爲了恢復得更快，他是用睡意來麻痺自己。

    文獻翻開放下一旁。

    黎爾瞄了眼，看到了標題。

    【財產分配】

    她的心被紮了下，愣在原地，拿起文獻仔細閱讀了簡介。

    發現，這是本講述財產分割的書，裡面涉及到婚前婚後的夫妻財產分配。

    萊卡在外面的草地玩球，透過窗戶一直看著她。

    那可愛的模樣，是想讓她陪著玩兒。

    黎爾出去了，她就當作什麼都沒看到，若無其事。

    可她撿球的手，在微微顫抖。

    易憬塵雙眸緊閉，眼角閃著細碎的光，心如刀割。

    黎爾很專心得準備晚餐，雖然，她的廚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匱乏，好在，她還擁有創新精神。

    每次做出來的新品，易憬塵和萊卡都是小白鼠。

    今天，她做的其中一道菜是紫薯披薩。

    光聽名字，就挺黑暗。

    付博正好來找易憬塵，趕上飯點了，被留下吃飯。

    黑乎乎的紫薯上，撒著胡蘿蔔丁，圓白菜碎，午餐肉牛肉末，最上面蓋著層芝士被。

    行烤箱裏取出來，滋滋作響。

    怪味撲鼻。

    付博吞了吞口水，去摸拄拐，試圖逃離這塊是非之地。

    “嚐嚐你嫂子的手藝。”易憬塵一句話，他又把拄拐放下了。

    手藝？

    手看到了……藝在哪裏？

    黎爾很熱情，給付博切了一大塊。

    他訕笑，咬咬牙，做了好一會心理建設，纔拿起刀叉，劈開一塊扔進嘴裏。

    ……嗯？

    他的眼睛亮了下。

    味道，竟然還不錯？

    紫薯的清甜混合著蔬菜爽口，肉末細膩，而芝士，可以拯救一切。

    對面，黎爾在照顧易憬塵吃飯，她的飯都沒怎麼動。

    付博看得不是滋味。

    道，“嫂子，給這兒配幾個菲傭吧。”

    “不用。”黎爾淡淡道，“我應該很快就解放了。”

    “啊？”

    “……”黎爾沒說話，犀利的眸子望向付博，他心虛地低下頭。

    總覺得，黎爾似乎知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