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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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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祝福你,也祝福我

    “哥哥,我討厭小孩。”

    每年,楚家的年末晚宴,楚寧總是躲在樓上的書房看書,他不喜歡孩子們,嫌吵。

    有次,楚寧的法學書不知被本家哪個孩子弄壞了,他朝著楚宏遠這麼抱怨。

    他是楚家的小少爺,深得母親與哥哥疼愛,性子極為清高,倒也符合他律師的身份。

    直到那年,楚宏遠從江南把楚西見帶回來,楚家人發現,小少爺臉上的笑容多了。

    他把楚西見當眼珠子一樣護著,為她學做煲仔飯,送她上學,給她開家長會,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哪有叔叔不疼侄女的?

    他們都這麼想。

    一場暴雨打破了楚家的平靜,楚西見紅著眼睛像楚宏遠說,她被侵犯了。

    那人是楚寧。

    老太太發了瘋一般責罵她,罵她白眼狼,罵她和韓嫋一樣,並慫恿楚宏遠,把楚西見送進精神病院治病。

    她要保小兒子。

    楚西見被關了半年,楚寧留下一封信遠走異國,大家把罪歸到了楚西見身上。

    卻從來沒有人真的去問楚西見,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為,他們心裏清楚的知道真相。

    細想,一切都有跡可循。

    比如:

    那時楚寧都22了,給楚西見做飯,還要喂著她吃,他給她買純白的裙子,毫不避諱的為她調理肩帶......

    過去的事像舊電影,一幀幀在楚宏遠的腦子裏回放,他垂著頭看著地面,神情蒼涼。

    外人只道楚家光鮮,可誰又知道里麵的腌臢事兒。

    楚家的掌門人,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楚宏遠抬眸,望著手術室的紅燈,心中涌起無限的懊悔。

    如果,他對楚西見多一點關心,選擇站在她那邊,是不是今天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這場手術長達十個小時。

    同樣備受煎熬的,還有程焰,紅色的牧馬人停在醫院人行道的松樹下,他手裏的煙,滅了又起。

    曾經

    楚西見說:程焰,要是我死了呢?

    那時,他心裏微緊,可很快,這種情緒就被蓋住了,她來去像一陣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她更瀟灑的人了,她怎麼會死?

    相比楚西見離開這件事,他更害怕,她走後,手裏那件名貴的物件消失了,他還怎麼向世人炫耀?

    是的。

    他把楚西見當成寶物,把寶物細心打理,放在展櫃上,貼上他的標籤,供人瞻仰,至於寶物的內裡壞沒壞,他不關心。

    “真渾啊......”程焰咬著菸頭,默默道。

    這段時間,他把楚西見的所有小說都看完了,在那些書裡,他才重新認識了那個未曾見過麵的楚西見。

    方纔知道,自己曾經錯得有多離譜。

    現在。

    他很害怕楚西見離開,怕到,不敢等在手術室外,像個膽小鬼一樣躲在這裏。

    等待是漫長而煎熬的。

    一包煙空了,程焰拿起瓶子灌了口水,漱漱口,跳下車,靠著樹幹,迎著朝陽而立。

    周圍響起一陣極輕的腳步聲,他指尖動了下,繼續閉著眼睛,直到鼻息間飄過淺淡的香水味。

    接著,他的軍靴被人踢了踢。

    程焰睜開眼睛,挑著眉,神情玩味,“怎麼?要給我貼罰單?醫院的地盤也管?”

    眼前的小女人沒穿制服,一身寬鬆的牛仔服,頭髮梳成馬尾,白淨的小臉在陽光裡格外清麗。

    程焰的心尖跳了跳。

    “大老遠見你杵在這裏,過來瞧瞧人活著沒。”小女人手伸進口袋,摸啊摸。

    程焰不由好奇,她在找什麼。

    幾秒後,她掏出兩顆話梅糖,問,“吃嗎?”

    “嗯。”煙抽得多多了,嘴裏發苦,程焰把兩顆都拿去了,於是,又捱了一腳。

    他發現,這個小女人很喜歡和他的腳過不去。

    “還我一個!”她擰著眉。

    程焰鬱結的心情,驚奇般的好了起來,撥開糖紙,把兩顆都丟進嘴裏,獰笑,“你要嗎?”

    “......”

    很快,又捱了一腳。

    無所謂,反正軍靴厚實,耐踢。

    “你在這裏幹嘛?”她問。

    程焰聳聳肩,如實道,“我的前未婚妻在做手術。”

    程楚兩家解除婚約的事,滿城皆知,女人笑了,嘲弄得問,“她是不是發現你這人挺渾的,然後把你拋棄了。”

    程焰,“......”猜的也八九不離十。

    不過

    他真那麼渾嗎?

    “你呢?一大早怎麼來醫院?”程焰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竟然主動問起別人的行蹤了。

    以前,他可是除了楚西見,誰都不放在眼裏。

    “我做義工照顧的一位奶奶,這兩天胃不太舒服,住院了,我趁著休息來看看。”

    “義工?”程焰知道交警挺忙的,沒想到,她還能抽出時間做這些事。

    “嗯,大一參加的社團,之後就一直在做。”

    程焰盯著她看了半晌,忽而笑了,“吃早餐了嗎?”

    “沒。”

    “走,哥請你。”

    “少佔便宜,我可是獨生女。”

    醫院的人行道,清晨的陽光絲絲縷縷打在地面,軍靴踩過黃色的落葉,不時的,被旁邊同行的帆布鞋踢一下,但它始終沒有躲。

    早餐店

    程焰要了兩屜包子,兩份水煎包,一人一份小米粥,他的胃口出奇的好。

    對面的小女人吃包子很有意思,她先咬一口皮,把裡面的肉餡掏出來,往皮裏帶點辣椒和醋,吃完,盤子裡只剩一坨坨餡兒。

    “你乾脆吃饅頭算了。”程焰說。

    “饅頭沒有肉味。”

    “......”吃完,程焰去結賬,櫃檯放著一個盤子,裡面是供客人消遣的話梅糖。

    正是她剛纔給的那種。

    程焰拿了兩顆,從走餐店出來,把糖扔進她外套的帽子裡,“還你。”

    “我給你的是我買的,你給我的是送的。”

    “擱這繞口令呢?還不一樣吃?”

    “......我算是知道了你為啥會被拋棄了。”

    “......”

    手機叮咚響了,程焰掏出來一看,是蘇慕發來的簡訊。

    ——手術很成功。

    程焰長長的舒了口氣,感覺壓在心裏的那塊巨石,悄然落地了,轉頭,看著身側的小女人蹦跳著,去夠帽子裡的糖。

    他笑著,憑著身高優勢,把帽子緊緊攥住,她像被扼住後頸的貓,動彈不得。

    砰。

    毫無疑問,軍靴又捱了一下,但這種力度對他來說,不痛不癢,倒是挺享受。

    朝陽打在身上,暖暖的,程焰望著二院的大門,想起楚西見說的:你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嗎?

    以前,他不知道。

    現在,仍舊感覺愛這個字的分量很重。

    但他,已經願意去試著理解愛了。

    西西,祝福你,也祝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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