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鯨別墅。

    每個人的臉上，表情都凝重萬分。

    管家見黎爾進門，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她不想讓大家失望，只能逞強。

    牽強地笑著，“都去休息吧。”

    大家都不願意離開。

    “少夫人......”黎爾看向管家，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發現他的白髮更多了。

    易憬塵，你看，擔心你的人這麼多，你一定要撐住啊。

    “我知道你們現在都很掛念他，但是，這麼耗著身體會垮的，還不如養精蓄銳，訊息總會來的。”

    黎爾說完，大家面面相覷，這才慢慢離去。

    只有管家還留著。

    他欠身，問，“少夫人晚上想吃點什麼？”

    黎爾搖搖頭，她現在哪裏有胃口，見管家雙目佈滿血絲，想必，這位老人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焦急萬分吧。

    易憬塵是他看著長大的，多年來，兩人間早超越了主僕情誼，更像是忘年交。

    他疼易憬塵，一點也不比老爺子少。

    “您也去睡會吧，年齡大了，自己要愛惜身體。”黎爾說。

    管家擦了擦眼角，朝著休息室走去，腳步踉蹌。

    萊卡似乎也感受到了家裏的低氣壓，跑來蹭著黎爾的腿，她把狗子抱在懷裏，感受著它熱熱軟軟的身體。

    只有這一刻

    她才覺得自己真實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夕陽西下，黎爾就窩在沙發，呆呆得望著窗外，手機放在旁邊，被擱置了許久的家庭電話，也被翻了出來，放在茶几，靜等著它們發出聲響。

    等著等著，她就睡著了。

    黎爾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

    爸爸穿著制服，對她說：爾爾，等出完這趟任務，爸爸就帶去看火箭升空。

    她沒有等到爸爸回來。

    易憬塵穿著灰色的風衣，對她說：爾爾，你在家裏要聽話，我很快就能回去。

    然後，是漫天的火光。

    兩個男人的身影交織，慢慢的，消失在火光中，黎爾伸手去夠，只摸到了一團灰燼。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走了。

    蝕骨的痛灼傷著全身的每個細胞，黎爾從夢中醒來，摸了摸臉頰，一片溼涼。

    這時

    門口傳來汽車的引擎聲。

    黎爾連忙爬起，帶著滿心希冀向外跑去，在看到來人時，一臉的失望。

    是易邵謙。

    他神情略顯憔悴，定定看著黎爾，半晌，道，“我哥有訊息了。”

    “什麼？”

    黎爾心裏一喜。

    可轉念一想，易憬塵若是有訊息，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她，偏偏是易邵謙？

    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會不會是詐？

    易邵謙看出她的狐疑，氣笑了，擰著眉，“我說你，真是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

    說著，錯過她朝屋裏走去。

    “二少。”管家還依著原來的叫法，對易邵謙挺尊敬，給他準備喜歡的茶水。

    “別忙活了。”易邵謙一屁股落在沙發，直喘氣，“我是剛從老宅那邊過來的。

    爺爺得到了我哥的訊息，想著你們肯定擔心，我就來跑一趟，電話裡說怕被監控。”

    黎爾點點頭，表示理解。

    問，“易憬塵到底怎麼樣了？”

    她隱隱有些擔憂，要是人沒事，易邵謙肯定一進門就報喜，而不是這樣吞吞吐吐。

    果然

    如她猜想。

    “命是保住了，但是，情況不太好。”易邵謙說。

    黎爾的心咯噔一下。

    這是什麼意思？

    瞬間，她的腦海裏出現了無數種可能，不論哪一種，她都無法接受。

    她想立刻見到易憬塵。

    “我來，就是要和你說，去趟英國吧，我送你過去。”易邵謙看著黎爾。

    她幾乎沒有猶豫得點頭答應。

    當晚

    他們就坐上了私人飛機，黎爾想了想，還是把萊卡帶上了，她無法忍受分別。

    她知道，萊卡也想易憬塵。

    小傢伙並不知道此趟遠行意味著什麼，只當是出門玩，活蹦亂跳的就上了飛機。

    這是黎爾第一次做私人飛機，她卻沒有心情激動，靠著窗戶，望著黛色的夜空。

    易邵謙扔來一副眼罩，“睡覺，不要灰頭土臉的見我哥。”

    黎爾心亂如麻，哪有睡意。

    她只是輕輕閉上眼睛，回想著易憬塵低眉淺笑、風流倜儻、深情款款......

    他的無數種樣子。

    她要把這些深深得印刻在心裏，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她都可以全然接受。

    只要命還在，就好。

    旁邊

    易邵謙翹著腳躺著，很舒服的睡姿，他的頭微微歪著，眼罩下泛起淚光。

    次日下午

    他們抵達英國。

    因為第五大道剛發生了爆炸，爲了保證他們的安全，大使館派了專門的車來接，有專業的保鏢護行，警車開道，在一所私人醫院前停下。

    門口，有持槍士衛。

    兩人下車，跟著接應人員往裏走，進電梯，到了四樓，在最裏面的病房前停下。

    黎爾知道，到了。

    易憬塵就在裡面。

    只要推開這扇門，她就能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可她，突然變得十分膽小。

    手藏在背後，不敢動作。

    易邵謙同樣如此。

    他深深撥出口氣，伸手，朝著門鎖而去......

    就在這時，門從裡面開啟了。

    一位身形偏瘦，氣韻雅緻的女人，微笑著望著他們，“來了。”

    “伯母？”

    易邵謙萬分驚喜，“您怎麼會在這兒？”

    離景州之前，沒聽爺爺說伯母來英國啊，算起來，他們已經有三年沒見了。

    “專案快到尾聲了，正好有空，來陪陪憬塵。”章珺笑著說。

    “伯母，我想死你了。”易邵謙抱著章珺，撒嬌道。

    拋開其他因素不說，他是非常喜歡這位伯母的，人很溫柔，還是知名的科學家。

    雖然她和伯父回家的次數少，但每次回來，都會給他帶一大堆的禮物。

    那些禮物吧，有錢都買不到，足夠青春期的他給朋友們炫耀。

    章珺拍拍他的肩，“你成熟了很多。”

    易邵謙鬆開手，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渾身上下透著傻氣。

    “黎爾，你好。”

    章珺朝她張開手臂，語帶關切，“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累了吧？”

    黎爾呆呆得點頭又搖頭。

    沒想到，第一次見婆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易邵謙暗地裏推了她一下，黎爾反應過來，回抱住章珺，“不是很累......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