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爾蹲在原地，很久，心口的刺痛感都沒有消失。

    她固執地撥打著易憬塵的電話，聽筒裡傳來機械的聲音，然後是一連串的忙音。

    之後的很多年，每當黎爾回想起這天，那種恐懼與無力感都像刻在心裏，難以忘卻。

    “需要幫助嗎？”旁邊路過的行人，上前問她。

    黎爾低著頭，擺著手。

    這個時候，誰也幫不了她，她想要依賴的那個人，不在身邊。

    忽然

    走廊喧譁起來。

    “我天，第五大道發生爆炸了。”驚呼傳遍了走廊的每個角落，很快，有人附和。

    “第五大道？倫敦那個嗎？”

    “是啊，都上熱搜了，半個小時前發生的，據說......是被襲擊。”

    “目前死傷不明，太慘了。”

    “......”

    後面他們說了什麼，黎爾已經聽不清了，她的雙手劇烈得顫抖，手機亮了。

    跳出新聞提示。

    【在英華僑，請務必保護好自身安全，若遇苦難，請儘快聯絡大使館......】

    影片中，昔日繁華的第五大道被熊熊烈火包圍，人們抱著頭四處流竄，淒厲的哭聲劃破陰霾的天空，撕扯著人的心。

    晟威的分公司就在第五大道。

    易憬塵會不會......

    黎爾仿若置身冰窟，全身透著絕望。

    直到，一雙皮鞋邁入她的眼簾，白大褂的衣角被風吹起，蘇慕神情凝重，朝她伸出手。

    “起來吧，你這樣憬塵會擔心的。”

    黎爾擦擦眼淚，搭著他的手站起身，身形晃了晃，啞聲問，“你也看到了？”

    “嗯。”

    蘇慕轉身，黎爾跟了上去，聽到他說，“先不要慌，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

    黎爾點點頭，回到病房。

    她記得出去時，電視是開著的，現在卻關了，遙控器就在枕頭邊，想來，他們是怕她胡思亂想吧。

    因為楚西見下午還有檢查，黎爾也不打算多留，可她現在的狀況，誰也不放心她自己回去。

    “我要去趟交管局，正好路過你家，搭我的車走？”程焰插著兜起身。

    “謝謝。”黎爾扯動唇角，勉強笑了笑。

    楚西見狐疑，隨口問，“你最近去交管局好像挺勤的？”

    要說程焰和楚西見兩人，似乎是上輩子有緣，被強扭在一塊當戀人時，天天硝煙瀰漫，後來婚約解除，以朋友的身份相處，關係倒是好了許多。

    時不時，程焰還會去蘇慕家吃頓飯。

    作家的嗅覺都相當敏銳，上次，程焰說自己的車被貼罰單，楚西見就感覺他有情況。

    去交管局是假。

    見什麼人才是真。

    程焰挑著眉邪笑，軍靴在門框上碰了碰，動作隨性不羈，“蘇醫生，管管你老婆，女人太聰明瞭不好。”

    蘇慕彎腰，伏在桌子寫報告，聞言，撩起眼皮，淡淡回道，“我不喜歡笨蛋。”

    程焰抖抖肩，“酸死了。”

    黎爾被逗笑，回頭朝楚西見擺擺手，兩人一起離開病房。

    門被輕輕關上。

    蘇慕放下筆，看了看時間，距離楚西見的檢查還有半個小時。

    “想上廁所嗎？”他問。

    “不想。”楚西見其實稍微有點尿意，但是，她覺得自己可以撐到檢查結束。

    下午，蘇慕原本有臺手術，爲了陪她檢查，他特意與同事調了班。

    “膀胱帶尿會影響檢查效果。”蘇慕說著，握住楚西見的足背側，輕輕按壓。

    這個穴位可以催尿，不到一分鐘，楚西見就感覺尿意洶涌。

    “到了嗎？”蘇慕輕聲詢問。

    “......”楚西見這個時候，才感到交往醫生男友，也是有弊端的，在他們眼裏，女性身上的器官，大概與豬肉沒什麼區別。

    蘇慕見她不說話。

    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剎那間，一股暖流從小腹穿過，楚西見趕緊按住他的手，心道：再按就不用去廁所，直接在床上解決了。

    蘇慕鬆開手，定定看了她幾秒，忽而笑了，“西西，你剛纔是在不好意思嗎？”

    楚西見，“......”

    她嘆氣，下床穿鞋，佯怒，“不可以嗎？”

    “可以。”蘇慕用溼巾擦了擦手，“我就是覺得還......挺有成就感的。”

    楚西見望著他清俊的側臉，白皙修長的手指，小腹突感痠軟，衝進了衛生間。

    蘇慕推了推眼鏡，露出別有深意的笑。

    楚西見要做的檢查是發泡實驗，測量動靜脈分流情況，需要不斷大口呼氣，她配合着醫生的要求，很快就成功了，報告當場就可以拿到。

    醫生知道她是蘇慕的女朋友，也知道她將要做手術，笑著說，“放寬心，有蘇醫生陪你上手術檯，他縫合技術特別好，保準你不會留疤。”

    楚西見也跟著笑了。

    檢查室用藍色的簾子隔開，隔壁，還有患者做這項檢查，是個年齡稍小的女孩。

    這孩子因為肺活量不好，大口呼吸總是不到位，心臟造影就頻頻失敗。

    她急。

    醫生也急。

    “醫生，我想上廁所。”女孩苦著臉說。

    “先憋著，咱們再來一遍，有尿更容易成功，來，張大嘴，深呼吸......”

    楚西見若有所思。

    隨即，想到了什麼。

    檢查室外有椅子，蘇慕沒有坐，倚靠著牆壁而立，聽到門的響動聲，他抬眸望過來。

    四目相對

    楚西見看到那雙眸子裡的擔憂，她心裏一軟，把報告單遞了過來，蘇慕認真看起來。

    接著，鬆了口氣，指著最下面的檢查結果，“你的心臟目前的狀態非常好。”

    其實，經過上次的高空彈跳，他一直擔心楚西見的心臟分流超出負荷，不適合做移植手術。

    但從結果看來，恢復的還是挺好的。

    楚西見點點頭，不假思索道，“可能是因為，我最近都感覺比較快樂吧。”

    從蘇慕在一起後，她確實像換了一個人。

    “謝謝男朋友這段時間的照顧，辛苦了。”她握著蘇慕的手，笑盈盈道。

    蘇醫生享受著女朋友的溫柔，清冷的眸子也柔和起來，透著溫柔繾綣。

    接著

    楚西見話鋒一轉。

    問，“但是這項檢查真的需要排尿嗎？”

    蘇慕，“......”

    他迎著楚西見的目光，笑了下，捏捏她的手，“是不需要，但你男朋友吃醋了，還不許使小性子？”

    “......”

    楚西見發現，蘇醫生不僅腹黑，臉皮也挺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