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醫院的路上，萊卡又嘔吐了一次，嘔吐物裏帶著紅血絲，眼白上翻。

    痛苦得喘息著，撥出的氣灼燒著黎爾的面板。

    她無計可施，只能輕輕拍著萊卡的背，儘可能的安撫它。

    管家將油門踩到底，一路飆飛，半個小時的車程，只花了十多分鐘就到了。

    這家不是24小時寵物醫院。

    獸醫值班到八點，就要關門了，此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醫院通道裡大部分的廊燈已經熄滅。

    昏暗的環境讓黎爾更加惶恐。

    前臺，坐著個年輕的小夥，起身，翻了翻萊卡的眼皮。

    搖搖頭，“沒救的必要了，安樂死？給狗子減少點痛苦。”

    “......”黎爾下意識地摟進狗子，無力反駁，管家雙眸銳利，盯著小夥，神情嚴肅，“你是不是獸醫？有沒有點職業道德？救都還沒有救，就安樂死？”

    別看管家平時笑眯眯，慈眉善目，真正發起火來，還是挺怵人的，小夥當即就噤了聲，訕笑，“我去找醫生。”

    搞半天，這人還不是醫生，是畜牧專業的大學生，趁著沒課過來實習賺積分的。

    叫來的醫生倒是很專業，透過嘔吐物判斷萊卡是食物中毒，引起的急性腎衰竭，交費、做檢查，花了一個多小時，萊卡終於躺在了手術臺。

    黎爾坐在等候區，兩手交握，腦子嗡嗡作響，自責、後悔各種情緒堆積，快要將她淹沒。

    海鮮粥爲了去腥提鮮，加的佐料極重，狗子是不能吃的，在萊卡衝上去時，她因為心裏裝著事兒，沒有阻攔。

    發病時，它應該很痛苦吧，爪子把肚皮都撓破了，也許它還向她求救了，只是她睡得太沉了沒有聽見。

    管家深知此刻的安慰無濟於事，能做的，是陪著她靜靜等著。

    四十分鐘後，萊卡被推出來，肚子上的毛被剃了，纏著紗布，麻藥還沒散，它仍在昏睡。

    醫生交代了些後續的注意事項，還用略帶責備的口吻道，“你們這些養寵的，要多花心思瞭解毛孩子的習性，不要光圖可愛，什麼都敢往嘴裏喂，現在是小，等以後年紀大了，要受罪。”

    黎爾的頭都快垂到地上了。

    萊卡醒來後，精神恢復了一些，黎爾給它餵了水，就帶著回家了，回到家已經十一點。

    她疲憊的坐在沙發裡，仰著頭，只覺得短短一天時間，原來那個和平的、溫馨的世界，坍塌了。

    無處可躲。

    她只能站在廢墟中，回頭望，感覺自己像個笑話。

    ......

    英國。

    銀監會下了最後通牒，限時七天，若是不能補空欠款，晟威分公司將面臨制裁。

    一旦被制裁，便是向全世界發出通告，將無東山再起的可能。

    今天

    易憬塵約見了文森特。

    此人是巴克萊銀行的行長，他的父親，與易老爺子尚有交情，曾在事發時，委婉的敲打過文森特，暗示他可以適當的放寬政策。

    但文森特性格頑固，鐵面無私，沒有一口答應，所以，有了這場談判。

    易憬塵的訴求，是放寬到二十天，在此期間，他可以保證現金流的正常運轉。

    “易先生，恕我直言，企業若是過分依賴銀行，生命週期不會太長，顯然，我們不會與風險太高的企業合作。”文森特禮節周到，說的話去極其傲慢。

    付博陪在一旁，暗自咬牙。

    罵道：龜孫，不是你求著我們合作的時候了？

    易憬塵神色如常，平靜道，“僅憑一次偶然時間判斷風險，貴行是不是過於武斷了？”

    說著，把手裏的資料推過去，“這是晟威的誠意。您也知道，一家企業宣告破產，意味著什麼，到時候上萬名待業員工，涌向各行各業，對就業系統來說是巨大的挑戰。

    我想，相關部門應該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面，那麼，我們何不在源頭解決問題？”

    文森特挑了挑眉，定定看了他幾分鐘，表情有所緩和，拿起桌上的資料翻看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劃過，會議室靜悄悄，落針可聞。

    之後，他們就利息問題，又是一番唇槍舌戰，但意外的是，文森特走時，臉上是帶著笑的。

    拍拍易憬塵的肩膀，“我相信你可以度過難關。”

    望著他們一行人離開的背影，付博長舒口氣，襯衫已經溼透，轉頭去看易憬塵。

    這人仍舊氣定神閒。

    付博暗歎：總裁真不是誰都能當的。

    方纔在談判桌上，少爺言辭溫和，氣勢強硬，毫不退讓，壓迫感可以逼退一支專業的商務談判團隊。

    不知道文森特感覺怎麼樣，反正他在邊上看著，冷汗直流。

    下午。

    銀行那邊發來通知，貸款合同已經寄出。

    分公司的一眾高層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重要的難關已經過了，但之後的兩週還有場硬仗要打，容不得馬虎。

    易憬塵在商界的朋友，都發來問候，問需不需要幫忙，在商場，人脈就是資源，人牽人，總有能用上的關係。

    其中，就包括蘇慕。

    他們朋友多年，早已不需要噓寒問暖的客套。

    蘇醫生上來就問，“還差多少？”

    易憬塵笑了，不鹹不淡道，“怕是......要用你名下的所有資產作抵押。”

    蘇慕沒有猶豫。

    直言，“拿去唄。”

    他們兩家是世交，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毫不誇張的說，易憬塵的有些事，老爺子不知道，但蘇慕絕對知情，他們就像彼此的樹洞，承載著各自的無數秘密。

    好友的話，讓易憬塵心裏一暖，“放心吧，銀行那邊已經透過了。”

    蘇慕替他高興。

    易憬塵看了看手機，某人今天一整天都沒有聯繫他，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她對生活總是抱有極大的熱情，所見所聞都喜歡同他分享，忽然這麼安靜，還挺不習慣的。

    這時

    文森特上樓，“易先生，有客人來訪。”

    易憬塵從書房出來，下到一樓，看到沙發坐著的人，劍眉微不可察的皺了下。

    溫情夕回頭，舉著手裏的紅酒，“憬塵，我來向你道喜。”

    易憬塵掩下心頭的煩躁，不緊不慢道，“現在慶祝還為時尚早。”

    溫情夕笑盈盈得望著他，“我知道憑你的能力，一定會順利的度過這次難關。

    你不讓我幫忙，作為朋友，總該讓我幫著你慶祝一下吧？小喝幾杯。”

    她將姿態放得很低，易憬塵再拒絕，就顯得沒有紳士風度了，他轉身去吧檯拿酒杯。

    溫情夕笑容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