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覃，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兩個學生十分仰慕你的驗屍技術，我這不是心太軟嘛，看他們求知若渴的，就……”王指導員一邊滿臉陪笑一邊打手勢讓我倆快溜。

    “老王，你甭跟我打馬虎眼，這兩小子是誰我能不知道？一個是誇誇其談的紈絝二代，一個是裝神弄鬼的遊方郎中後代……”

    覃法醫後面說了什麼我沒心思聽，他可以侮辱傅凌雲，可以侮辱我，卻絕對不可以侮辱爺爺、不可以侮辱醫罪一脈！

    心裏那點愧疚感一下子被一股突然涌上來的怒氣淹沒，我拍開傅凌雲的拉扯，故意笑道：

    “不關王指的事，其實昨天我在現場外面就看出了他殺的痕跡，但是直到今天我也沒看到你驗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忍不住就讓王指帶我們進來看看你漏過了什麼環節。”

    “我漏過他殺的痕跡？！”覃法醫大笑道：

    “我還真有點佩服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學了兩天解剖，看過幾集刑偵劇就敢把自己當神探，老王，你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找出他殺痕跡的！”

    王指導員想不到我突然如此高調，怔了好一會才狠狠瞪了我一眼，繼續陪笑道：

    “老覃，別跟這兩小孩子一般見識，他們懂個啥……”

    “老王，你也不用多說，做我們這行的達者為先不分老少，這小子人不大，口氣比他爺爺夏東陽還要大！來來來，小子，現在你就是驗屍官，說說看死者是怎麼被人殺死的？不過你要是找不出來，哼哼，就罰你改換門庭，從今以後拜我為師，敢不敢！”覃法醫突然笑眯眯地說道。

    他這話一出，我們三人都是愕然，這到底是不待見我呢還是欣賞我呢？

    “老覃，你這是……”王指導員給人做了一輩子思想工作，這時候也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

    “沒事，現在年輕人有志於我們這行的太少了，有新鮮血液的加入我當然要成全！”覃法醫搖了搖手，一副十分寬厚的樣子，這與他之前的表現反差太大，我差點以為這傢伙得了人格分裂症。

    “這可虧大了，贏了沒什麼好處，輸了就要賣身，不能啊夏末！”傅凌雲一挺胸膛，“覃叔叔，有種你衝我來！”

    我此時已經將浩然之氣執行到了眼眸裡面，覃法醫臉上最細微的表情都在我眼裏清清楚楚，我已經發現了他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眼前這具屍體擺明了是他殺，只不過暫時沒有發現他殺的痕跡而懸了起來，覃法醫在出任務的時候突然回來，很可能是已經想通了某個關鍵的環節，並且這個環節應該很隱秘，自信除了他之外別人不可能發現，這才如此篤定。

    至於收我為徒什麼的，只不過是他藉此為自己揚名的手段，說白了，赫赫有名的夏老顧問的孫子都要拜他為師，傳出去大家自然會認為他的水準已經壓過了爺爺，他不僅是要把我當成揚名的墊腳石，甚至連爺爺的身後名也不放過。

    事實上我現在在外人的眼裏，代表的就是我爺爺的傳承，我輸了也就相當是爺爺輸了。

    覃法醫好大的念想！

    我靦腆地一笑道：“如果我找出來了呢？”

    “不存在這個可能！”覃法醫大笑。

    “買彩票中大獎的機率低吧?幾百萬分之一也還是有人中的，萬一我哥不小心說對了呢？”傅凌雲以退為進，萬一覃法醫沒什麼表示，他正好拉了我趕緊開溜。

    “真要是那樣，我拜你為師，怎麼樣？”覃法醫這話說得大氣，聞聲趕來看熱鬧的都笑了起來，這些人都是技術人才，知道覃法醫是有真才實學的，便全都饒有興趣的看向我和傅凌雲，彷彿我倆拜覃法醫為師是撿了天大便宜似的。

    “老覃，你也年紀不小了，怎麼還跟小年輕置氣起來了！”王指導員一張臉皺成了苦瓜。

    “老王，這是我們這行的規矩，誰拳頭大誰有理，今天非得說出個子卯寅戊來不可。”覃法醫一句話就懟得王指無言以對，趕緊又對著傅凌雲做了一個開溜的手勢，我倆都假裝沒看見。

    覃法醫見我們無話可說，便指向屍體道：“來吧，夏末，讓我見識見識你夏家的絕學。”

    “行！”我走到屍體旁，指著驗屍報告說道：

    “覃法醫，不得不承認，你的屍檢做得很細緻，單單從表面是看不出任何痕跡的。”

    覃法醫淡淡地說道：“現在你是驗屍官，信不過我你可以按流程重新走一遍。”

    我搖頭：“我相信你，但我有我的方法。”

    我一邊說話，一邊將瞳力運用到最大，慢慢地翻動著屍體。

    此時的屍體在我眼裏，每一根毛管都可以粗如碗口，人體上面的汗毛密密麻麻如同一片森林、面板如大地、動脈靜脈便如長江大河，而遍佈全身的毛細血管則如同萬千的支流小溪，透過它們的走向和受到的壓迫痕跡，可以判斷出哪些地方受到過外力的打擊。

    浩然之氣若是有成，光是憑藉瞳力就可以洞察入微，觀人體經絡氣息血液等諸多動向，甚至可以從人說話的語氣與血氣脈搏的跳動中分辨出真偽，儼然讀心術測謊儀般的存在，這就是歷史上道門的許多斷案名家被外界認為生有陰陽眼可以審陰斷陽的原因。

    我此時的浩然之氣還是太弱，執行了片刻就要停下來休息一會，不然眼睛受不了，這樣一來，驗屍就變得有些緩慢起來，看在外人眼裏自然以為我是在磨時間，企圖矇混耍賴，不一會便有人發出了噓聲：

    “小傢伙，你到底行不行？已經浪費大家半個多小時了，也沒見你看出一朵花來。”

    我只當沒聽見，作為一名醫罪者，最重要的是在處事時古井無波的冷靜心態，區區外界的雜音是不可能動搖我的心志的。

    不過傅凌雲受不得激，此時臉色已經脹成了豬肝色，連王指導員也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深悔不該輕信這兩個不靠譜的小傢伙，今天這事做得太不地道，壞了同事間的**。

    我將屍體翻到背面，一寸寸地慢慢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

    終於，有人實在忍不住嗤笑道：“裝得跟真的能看出什麼似的，死者的背部我用紫外線燈照過不下十遍…啥事沒有…你還是趕緊拜師……不要耽誤大夥的時間。”

    觀棋不語真君子，我並沒有要你們圍觀好不好？

    我揉了揉酸脹的雙眼，先閉上眼休息一會，然後才慢慢睜開，道：

    “兇手在死者的背部留有手印！”

    人群先是靜了一靜，然後就鬨堂大笑了起來，彷彿看到了年度最不好笑的笑話。

    覃法醫一副十分失望的樣子搖頭道：

    “你錯了，這絕對不可能！”

    除了我們三人，所有人都笑得真誠且合不攏嘴的樣子，我有過一瞬間懷疑自己看錯了，但隨即我就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我不可能錯！”

    大家又是一陣發自肺腑的大笑，覃法醫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你們一開始就錯了，這具屍體真的不是他殺，至少有五百雙眼睛和三個攝像頭看到他自己從樓頂上跳下來。”

    我頓時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問道：

    “你是說，這具屍體不是……”

    覃法醫憋著壞笑，大聲嘆氣道：

    “沒錯！雖然同樣是墜樓而死，但這具屍體並不是整容醫院那具屍體，你們一開始就驗錯了屍體。”

    我……

    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