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訊息，你們商市經濟管理高層內部有內鬼。”

    我和林隊立刻高度的聚精會神起來。

    內鬼這個問題，我們一直把範圍侷限在警方內部，然後增加到了海關，接著國安接手就不是我們能猜測的了，我們只能辦好份內的事。

    現在傑克張主動提起，正是我們最急迫需要的。

    “我送回去的這些東西，主要是針對大陸鋼鐵行業技術層次深度剖析，可以得出現在大陸的特種鋼材加工鑄造到了什麼程度。

    比如建造航母甲板和攔阻索用的特種鋼材就有非常明確的技術要求，只有達到某個標準才能量產，又比如潛艇用鋼也有著嚴苛的標準。

    而這些技術在西方是嚴禁出口的，你們必須全部自研。透過資料和樣品便可以精準的掌握你們科研的進度，所以這是你們的國安追究此事的真正原因……”

    細節很長，我忍不住插話道：“難道這些並不是真正的原因？”

    傑克張點頭道：“是，也不全是。一切都是圍繞利潤，以大陸的發展勢頭和速度，封鎖是封鎖不住的，破防只是時間問題，那麼最好的辦法不是阻止，而是讓利益最大化。

    你們注重了這些情報的軍事價值，卻沒有真正搞清楚他們的經濟價值，這也難怪，因為某些技術西方很早就已經掌握，而你們是在奮起直追，潛意識裏就認為本來別人就掌握的技術，偷竊地去意義不是很大，所以放鬆了警惕。

    為什麼這次會多出了三個箱子的紙質資料，因為可以根據這些資料分析出用量，造價，成本這些東西，而大陸每年百分之八十的鐵礦石是夠進口，因此，這些資料的價值難以估量！”

    我頓時如同醍醐灌頂，有種被一語驚醒的感覺，這些資料國安的同志曾經給省廳高層發過簡報，資料很雜亂，有高階的技術，也有一些相關低端產量的彙總，這些在我國進出口貿易資料上大多可以查證得到，不大需要這種原始的人力運輸情報系統出現，如果從軍事安全的角度去看，只能說明收集這些情報的人並沒有接觸到核心機密。

    但現在看來，軍事只是其中一個方面，經濟方面纔是重點，經濟方面恰恰證明了收集情報的人收集到的情報非常有用且細緻。

    1949年，新中國建國，我國鋼材產量15.8萬噸，不足世界產量千分之一；1978年改開初期，我國鋼產量3000萬噸，佔世界產量4%；1996年年產量1億噸，成全世界第一；2013突破8億噸，佔世界總產量40%。

    但我們雖然佔了對外銷售的半壁江山，比如2013年就達到了7億噸，但實事求事的說，國內大多數生產鋼產品的企業卻並不賺錢，原因無他，這些驚人的產量背後是高昂的鐵礦石進口價格。

    按道理說作為全球最大的鐵礦石買家，我們也曾組織過數次生產企業聯合與鐵礦石出口方談判意圖壓低進口礦石的成本，但偏偏每次的談判都是以失敗告終，似乎對方完全洞穿了我們的底牌似的。

    原因竟是在這裏！

    最讓人倍覺頭皮發麻的是，現在正是國內鋼材聯盟赴澳進行新一輪價格談判的前夕，一旦這些資料被鐵礦石產地商拿到，不難得出我們未來數年內的產量、成本、各種級別材料的需求情況。

    那麼，收集這些材料的那人就絕對不是一般人了，結合歷次談判的經驗而推之，這個人大機率可以知道我方談判的價格底線！

    我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為什麼是我市經濟管理的高層，要知道，我省我市都不是鋼產品聯盟的成員，商市乃至商省都不是鋼產量出口大省，我們自己建設用鋼都要從別的省購買，洩密的環節怎麼會出現在我們這裏？”

    這說不通啊！如果是高附加值的科技產品，網際網路經濟什麼的出現問題我可以接受，但明顯不屬於我省的經濟問題卻偏偏在我省我市出了問題，不符合邏輯。

    傑克張的回答也很簡單粗暴，“如是洩密出現在鋼產品聯盟，情報應該在一個星期前他們確定底價的時候告知對方，而不是談判團準備出發了才匆匆忙忙讓我取走資料，麵且如果不是專管經濟的高層，鋼產品聯盟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底價告訴他吧？說明聯盟需要他提供幫助並且毫無保留地信任他，符合這些條件的，我不認為會是沒有掌握公權力的商人。”

    對於傑克張的邏輯，我竟無言以對。

    林隊問道：“從你接觸到的多次事件經過，能不能猜測出是誰？”

    “不能！這個人閻羅殿可能知道，但他們作為中介，會保護交易雙方，不會對外透露的。”傑克張一副十分遺憾愛莫能助的樣子。

    我和林隊點頭，不再糾結，從結果推導過程並不難，能接觸到產品聯盟價格底線的人並不多，何況是多次洩密，只要我們調取鋼產品聯盟過往的談判人員組成，再使用排除法逐一排除，鎖定目標並不難，難的是知道有這麼一個洩密的途徑，傑克張這條情報的價值可謂相當值錢，以百億計。

    我直接把傑克張的腳鐐也開啟了，給他泡了杯茶，如果不是他堅持要坐牢，憑他提供的兩條線索完全可以減除刑罰了。

    “你是不是太現實了？”傑克張接過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沫，不顧燙嘴喝了一小口，新炒的鐵觀音，林隊就好這口，我是借花獻佛。傑克喝一口後，感覺大爽，有心情調侃我了。

    我笑道：“顧客是上帝，你現在是大主顧，我服務一下上帝是應該的。”

    林隊則是立即出門把情況向雷老虎作了說明，現在談判團出境在即，必須阻止他們，但在找出洩密者之前還不能說明阻止的理由，因此需要雷老虎跟省廳溝通，由省廳反映這個問題，並且由相關的高層以不引人懷疑的理由阻止或者延遲談判團的行程。

    我則繼續和傑克張聊天，主要方向當然是目前的刑案方面的情況。

    傑克張想了想，提供了一條極有價值的情報：

    “我聽說閻羅殿曾經派駐過特使‘判官’入駐商市，後來被你們打掉了，以我對閻羅殿的瞭解，他們並不會放棄經濟成長如此高速的地方，要知道，金錢就是力量，這裏聚集了最高速成長的企業，最多的機會，沒有人會放棄的。

    就拿我的任務來說，沒有相當深入的人脈是沒法很好地接應我的行動的，雖然看起來只是交貨，然後弄個身份進出境，如果不是這次出了意外，我是安全的，前後七次，你想想看，正是這種安全才說明了他們的可怕，我也是華裔，知道孫子兵法，善戰者無赫赫之名。”

    林隊和雷老虎談了很久，並沒有進來，且談完也沒有掛機，一直在外面等待上面的答覆。

    期間我還打電話讓食堂送了一些食物過來，自己掏腰包加了幾個菜為傑克張加餐，“到時你安定了，我去請你喝酒。”

    傑克張頗有些意外，“你跟別的警察不一樣。”

    “其實我是想拉攏你，你以後出去了難免還會遇到閻羅殿的人，若他們不放過你呢？他們敢來我們商市玩花樣就已經是死敵了，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幫助，同時也能幫助你自己，不瞞你說，我在國外也有不少朋友，比如上次的天使面具，朋友就幫了好大的忙。”我幫他開了一罐啤酒，然後自己開了一罐和他碰了一個，緊接著和他聊起了天使面具的事情。

    天使面具事件發生的時候，他還沒有落網，自然知道這件事情的難度，令他沒想到的是天使面具竟比他落網還要快上一點點，也一直好奇我們是如何神速破案的。

    這傢伙見多識廣，人脈也廣，值得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