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劉指導員，能不能把那五個接見家屬和收到信件的人找出來？還有他們的信件？”

    “沒問題。”劉指導員點頭，轉頭照辦。

    林隊看我：“有嫌疑？”

    我沉吟：“目前孫鐵假中毒前唯一與外界聯絡的就是這幾人，我們的對手很強大，收買個人通風報信不會太難，不找出這個人，就無法推測出孫鐵事件的整個脈絡，就無法找出對手的手段，從而推測出對手下一步的行蹤。”

    凡事都不是孤立的，行事的方式往往有某種規律可尋，找出這裏麵的規律才能洞若觀火。

    劉指導員和看守警員說話，然後將收到信的五人帶出去等待。

    我和林隊接過劉指導員收上的信件開始檢查，連撕開的口子都一一比對是否完整，確認沒什麼可疑之後交給老覃用試劑化驗。

    之後我和林隊從老覃那裏拿來腳套手套套好，進到孫鐵監室。

    孫鐵睡在大平鋪的牆角位置，七個人一張大平鋪，不算擠，但絕不寬裕，也就可以翻身，但是靠牆的位置還是要好一些，起碼有一面沒有獄友，可以面對著牆，默默的想問題或者做些什麼沒有人會發覺。

    我仔細地翻看他的床單，被子，林隊看床底，邊角縫這些，我隨口問道：“林叔，劉指導員說囚犯們不可以交談，是不是真的？”

    林隊他們抓的人太多，對看守所也很熟的。

    林隊嗤之以鼻，“開什麼玩笑，那是指檢查的時候，平時還是能聊天的，只要不是聊反人類反社會的事沒什麼不可以的，監規也是這麼寫的，對了，還有睡覺的時候也是不許聊天的，不過一般就算聊天只要不太過份，看守警員也會當沒看見。”

    我再問：“如果有人聊越獄的事呢？”

    林隊搖頭，“這不可能，這裏是什麼地方，說不好聽點是惡人谷，曾經有個真實的事件，某個死刑犯自分必死，便忽悠同監的犯人越獄，那人是無期，想想最少要坐25年牢，便答應了下來，兩人商定了計劃，搞定了種種細節，準備好了工具……

    然而就在準備實施計劃的前一天，死刑犯向檢察官舉報了無期犯，檢察官根據線索很快查出了工具……

    由於該計劃裡有殺害武警奪槍的情節，那位死刑犯堅稱對方是主犯，自己只是假意脅從，並且工具上沒有他的指印，從破獲大案的角度來說他的舉報是關鍵，算是立了大功，根據法律有減輕情節，改判了死緩，而那位無期犯由於有實施的情節，屬於犯罪未遂，在原罪基礎上加重刑罰，改判死緩。

    所以若是有人談越獄什麼的，那純粹是給人送減刑劵。這裏的人表面上看很安份，實際上每個人都想著怎麼踩著對方立功，沒有基本的信任。反倒是那些量刑輕的會臭味相投，出獄後組成犯罪團伙的不少。”

    折騰了一會，一無所獲，我們又開始檢查其他幾人的地方，反覆尋找，沒什麼可疑的。如果真是信件裡夾帶毒素，那麼這裏的搜尋意義不大，但明明信件也沒有檢查出什麼，不可能憑空出現毒素。

    那麼就只能是外來的毒源，我看了看上面的觀察窗，問林叔道：“有沒有可能是看守警員給孫鐵傳遞的物品？”

    看守所的醫生可以被收買，看守人員被收買也不是不可能，林隊這時還趴在床下，想了想甕聲甕氣地回答：“沒找出真相前所有在場的人都有可能。”

    我點頭，又問：“找到什麼沒有？”

    林隊從床下出來：“蜘蛛都沒有一隻，衛生做得挺好，就是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

    我從床上下來，看了看床底，確實衛生做得不錯，有新抹過的痕跡，回憶起劉指導員說的，每天都要搞衛生，就算是有什麼也被抹乾淨了。

    孫鐵是怎麼得到毒源然後假中毒的呢？

    中毒時間是晚上休息時間，樓上的巡邏警員五分鐘經過一次，如果有什麼東西要交給孫鐵，他當時也是躺在床上。

    我對林隊說道：“林叔你躺到孫鐵的床上，我到樓上巡邏位置看看。”

    門外的一名內務部人員聽到我的說話，喝道：“喂，你們不能這樣，會破壞物證。”

    林叔頓時定住，違反規定是要被放大假的。

    “好吧。我躺在床上，林叔你到上面去看看。”我只是一名顧問，放大假就放大假吧，毫無影響。

    “你……”內務部那人見我沒把他當回事，便想要進來阻止，老覃攔住他，“不要隨便進出，會破壞現場。”

    那傢伙被老覃的話噎住，好一會才指向我道：“他呢？”

    老覃板着臉道：“他是省廳的法醫顧問，許可權比我高，你要制止他自己和省廳的人說。”

    這是不可能的，重案組老楊現在正在境外偵辦714大案，市局內務部的人怎麼可能聯絡得上。

    內務部人不說話，掏出本子記錄，然後還拍照。

    我躺在孫鐵的床位，一邊轉動身體模擬位置，道：“把探照燈光了，太刺眼看不出按以往晚間正常的燈光開啟。”

    劉指導員關閉探照燈，恢復了平常的燈光，房間裡有從上面走廊射進來的燈光，光線不強，但不影響巡邏的看守警員可以觀察房間裡的情況。

    林隊走到觀察窗的時候，下面可以明顯感覺到有人走過的動靜，我叫道：“林叔別動，你站在現在位置別動。”

    此時林隊站在觀察窗邊，恰好擋住一部分光線，有模糊的陰影投射到監區的牆壁上，但由於是位於高處，並不影響床鋪下面的光照，但是躺在床上可以感覺出光線略微變暗的陰影。

    似乎也沒什麼不對……我只能以睡姿模擬種種動作，不過只有一張薄被和身下的床單，找了半天也不得要領，我乾脆起身將被子和床單拆得七零八落，完全一無所獲……

    內務部的兩人見到我如此肆無忌憚的“破壞現場”，臉都氣得白了，若不是老覃攔著，搞不好這兩人要將我五花大綁了，其中一人已經在打電話向上麵“控訴”了。

    又過了五分鐘，我坐在床邊定定地看著亂七八糟的床上，一定有什麼方式聯絡……

    內務部那傢伙打完了電話，氣沖沖地對我說道：“你現在馬上出來，現場勘測由我們接管……”

    我淡淡地回道：“你說了不算，誰的命令讓他直接跟我說。”

    只要不是雷老虎，我管你是誰說的都不好使。

    “你……好，等著！”那傢伙忍住氣，重新拔打電話。

    這時林隊在上面有些無聊，掏出煙，取出火機“嗒”的一聲點著。

    聲音雖小，聽到我的耳朵裡卻如同驚雷……

    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那人是怎麼給孫鐵傳遞訊息的了！

    ……摩斯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