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著三D列印出來的頭骨翻來覆去地看。

    “有什麼問題？”傅凌雲問道。

    “下頜骨，顴骨，眉弓，鼻樑四個部位的骨頭都有削過的痕跡，也就是說天使面具的下巴、臉型、眉型都有較大的改動，下巴的變尖整個人就會從國字型臉變為消瘦的瓜子型，顴骨削平整張臉就會變得扁平，顯得沒有個性，眉型改變後稍加整理就會讓一個人的氣質完全不同，鼻樑就更不用說了，削掉一層之後變成了塌鼻子，綜合起來，足以讓一個人的面貌產生顛覆性的改觀。”

    “這麼說什麼身份證都沒用了？還有，連他老婆都認不得他了？”傅凌雲驚了一下。

    我點頭道：“豈止是老婆，連他媽媽都不一定認得他。”

    說到這裏，我突然有些若有所思，天使面具這麼做會不會就是要讓自己的親人認不出自己？或者反過來說，讓這些受害人認不出自己？難道他和這些受害人都有衝突不成？不管怎麼樣都得先確認出他的身份才能查下去。

    “有沒有辦法還原他原本的真實相貌？”傅凌雲問道。

    “有的，我正在試。”

    其實交給物證中心根據傷痕鑑定補齊傷口然後經計算機模擬也是可以得出整容前的大致相貌的，可以有八成接近的程度。

    不過我更願意試試鑑骨術，畢竟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文化遺產，不用用實在心有不甘。

    鑑骨術有一整套流程，主要是鑑別那些不完整的骸骨以及是否有中毒殘留等等，補全殘骨推測死者生前的相貌只是其中一個專案。

    這套鑑骨術是大名鼎鼎的大宋提刑官宋慈結合自己長期實踐的經驗總結得出的一整套系統的檢驗方法。

    其中的蒸骨驗傷就一直流傳了下來，成為古代仵作主要的驗傷手段，其方法便是用米醋以及冰片、熟地等中藥熬製出來的藥汁燻蒸殘骨，骨頭便會出現變化，如果骨骼上有舊傷，由於與原骨骨齡不同骨質也有區別，因此新舊骨質會出現顏色上的變化，經過顏色深淺變化的不同便可以檢驗出骨骼上是否有陳舊傷痕。

    另外還可以用蒸骨之法檢驗出殘骨的主人生前是否中毒，若中毒者有毒素殘留在骨骼之中，也可以透過蒸骨之法將毒素逼出。

    到了清朝的時候清官施世倫將該法發揚光大，結合國人的特徵運用九章演算法推匯出一套還原相貌的口訣，據說無法辨認的屍骨殘骸經他還原之後，“宛如初睡，親者莫不流淚。”

    並且他還相逝者容貌的方法也很簡單，麪糰、宣紙、水彩和一支畫筆而已，這就和解數學題一樣，公式用對了，得出的結果便是正確的。

    傅凌雲很快就去食堂弄了好些揉好的麪糰過來。

    麪糰弄過來之後，我先是補齊了受損的部位，然後再根據口訣和人體解剖知識補上一層面團肌肉，然後用打溼的宣紙貼在上面，一個面部輪廓很快就成形。

    “很標準的大衛象啊？”傅凌雲狐疑地看著我，“你不會是照著大衛雕塑蒙上去的吧？”

    “還是有區別的，高鼻，深目，刀削般的臉龐，應當是一個混血人種。不是純粹的白人面孔。”我說著就開啟手機，點開畫冊，將天使面具現在的相貌調了出來投屏到電腦上面，然後將他的五官用軟體剝離與現在的面部輪廓重合，很快的一個帥氣的中年大叔出現在大螢幕上面。

    中年大叔很有明星的氣質，可我倆左看右看，徹底地暴露了八卦圈小白的本質，根本不認識嘛！

    “別人整容是爲了越整越好看，他是越整越難看，是什麼仇恨讓他願意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傅凌雲摸著下巴沉思。

    “先不要想這麼多，待會就知道了。”我懶得多想，直接將相片發給了江倩倩，“倩倩姐，你認識這個人嗎？”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人士。

    “你等著，我這就過來，很快的！”江倩倩很快就打電話過來，聲音難掩激動震驚。

    很好，她肯定是認識的，不然不會如此激動。

    不到二十分鐘，江倩倩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太難讓人相信了，想不到竟然會是他！”

    這二十分鐘裡我也在網上查詢過，完全不得要領，可見術業有專攻，專業人士就是專業人士，我忙問，“是誰？”

    江倩倩嘆了一口氣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絕對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他的名字叫D（為保護當事人隱私，此處用D代替）……”

    我和傅凌雲都大大地吃了一驚，怎麼會是他？D這個名字我們當然聽過，讀小學的時候就聽過，十多年過去了，還時不時有人提起。

    D並不是大陸人也不是港澳臺的人，他是新加坡人，他一度紅遍包括大陸在內的整個南亞，他不是影星是歌星，他出的專輯曾經連續四十多個星期佔據銷售榜的榜首，至今走在街頭還能偶爾聽到他的懷舊經典歌聲。

    他雖然是明星卻為人低調，很少公開露面，只在港臺開過幾場演唱會。

    最後一次露面是在臺島開演唱會，之後就傳出他患上了精神病，再過了不久就傳出他在泰國旅遊落海下落不明的訊息，三個月後，泰國警方宣佈失蹤人口按死亡處理。

    在他“死訊”傳出後不久便有人爆料，D之所以會患上精神病是因為他在臺島開完演唱會後出席了一場好友為他舉辦的慶功宴，當晚大醉而歸，第二天一早起來，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再也沒辦法唱出那種令億萬人如痴如醉的聲音，於是他精神病了，然後落海了，有人說他是自殺。

    這些舊事已經過了十多年之久，如果不是電視臺的資料庫裡儲存有此人的資料，連江倩倩也沒法清楚此人是誰，沒辦法，娛樂圈明星們的八卦新聞更新速度永遠是最快的，三天過後就會被新的熱點取代。

    “你的意思是說他這次是爲了復仇而來的？可對不上號啊？”第一個被害的當紅流量明星年齡也太小了吧？才十七歲。也不能叫被害死，是身敗名裂，可對於一個藝人來說，比死也好不了多少，可能還不如讓他死了好些。

    “父債子償，這位小鮮肉的父親就是當年慶功宴的發起者。”江倩倩嘆了一口氣，她今天嘆氣的次數特別多。

    “第二個呢，他是港星，在商市有住宅，小住而已，當年的慶功宴有他嗎？”我問道，這些娛樂新聞我是小白，只能小學生般乖乖舉手發問。

    “回答正確。據說宴席上的紅酒就是他定的。”江倩倩點頭。

    “還有誰？我們懷疑現在還有人落在他手裏。”

    江倩倩開啟電腦，調出一幅畫面，是一群明星的合影，背影是一家五星酒店。

    我頭皮發麻，畫面上至少有十七八個人。

    不過，這個難題可以甩鍋，我把照片發給了雷老虎，雷老虎甩給小周，“立即查清楚這些人現在的行蹤和位置，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只要結果。”

    小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拍了拍箭蛙的肩膀道：

    “看你的了，我肚子不是很舒服，要去一衛生間，什麼？時間不夠，我多上一次，還不夠？你自己去跟雷老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