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收起回憶，就這麼呆坐在墓碑旁，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寅時，盛天擦了擦臉，昏暗的月光下顯得整個人愈加消瘦、白皙，常常吃不飽飯的他，已經瘦的病態。

    盛天搖搖晃晃的爬到山頭，再往山下走去。偶爾順手採摘些野菜、蘑菇，收到衣內，回到家，隨便混著炒炒，便是一頓飯了。

    已經很久沒吃饅頭、米飯一類的主食了，盛天嚥了咽口水。掀起一捆草做的枕頭，盛天有些茫然的數著一眼便知多少的八枚銅板。

    諷刺的笑了笑自己，臉上掛著一抹難以捉摸的神情，沒有人知道盛天此刻在思考著什麼。

    盛天換了身外衣，收拾乾淨自己，恢復沉穩的步伐。

    卯初三刻便趕到梁府。門口站著的是陳媽子，掛著笑臉，熱情的招呼道：“喲，來這麼早啊，太傅還未起身呢，倒是辛苦你一大早起來，一起吃個早飯吧。”

    “不用。”盛天一如既往的冷漠，自從十歲起，他對陳媽子便再無好臉色。

    梁放此時正好漫步走出房間，盛天一看到梁放，便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砰砰作響，梁放面無表情，倒嚇得陳媽子一跳。

    但盛天一抬頭，梁放又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情，將盛天扶起，兩個各懷鬼胎的人，就這麼面對面的看著彼此，誰也沒戳穿誰。

    “來院子裡吧。”

    “梁太傅，您也不吃飯了嗎？”陳媽子張望著喊道。

    “不必！”梁放擺擺手。

    兩人來到院子中。梁放即便已經致仕，朝廷竟依然派人來清平鎮這麼個小鎮子給梁放修了間府邸，雖比京城的小上一半，對於鎮子上的人而言卻也大的誇張。

    草長鶯飛的春意，小橋流水的雅緻，都讓盛天恍惚，這裏就像清平鎮中的世外桃源。出了府外，就是鎮子的市儈虛偽，吵鬧不堪。

    盛天望了望天，他總有一天要勝過天。

    這時，梁放輕輕拍了拍盛天的肩，竟使得盛天猛然就往前倒。

    “略有虛浮。”梁放神情肅穆，又抓著盛天的脈搏，“正是陽氣重的年紀，竟然氣虛體寒。”

    梁放搖了搖頭。

    盛天臉色一變，著急了起來，又跪在地上，連連磕起頭，生怕梁放不願教他仙術。

    “無妨，起來吧。”

    梁放扶起盛天，伸手向他額頭一點，一套煉體功法便傳入盛天腦海。

    盛天的神色先是迷茫，這是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仙術運用在自己身上。他日思夜想整整三年的修仙之路彷彿就在梁放這一指當中看到了希望。

    而後變得堅定，磕頭謝過樑放後，便沉浸在最基礎的煉體中。

    “以後吃飯便在我府中，有利於你煉體。你先自己練著吧，有問題再讓陳媽子喊我。”梁放的語氣不容置疑，而後便轉身離開。

    盛天面無表情，自己的執著在大人眼中不過是孩子玩笑，總有一萬種方法使你不得不妥協。

    一上午下來，盛天渾身是汗，累得氣喘吁吁，卻有一種別樣的滿足。

    陳媽子來到院中想要喊盛天吃飯，卻發現人早已不見蹤影。

    梁放抬頭看著天，喃喃道，“三十年未歸，這裏早已物是人非，不知我所為是對是錯，你既已看在眼中，卻不曾反駁，便是預設了嗎？”

    “你何時才願意現身呢？”

    ……

    盛天總有自己的堅持的，他跑出鎮子，來到城中，已經是申初三刻，飢腸轆轆卻毫不在意。

    城中的人要比鎮子上多得多，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與清冷的盛天格格不入。他輕車熟路繞過一個又一個巷子，最後來到一戶糧商門前。

    “何小哥！”

    “誒！是盛小天啊，好久沒來了哦。”那位被喊做何小哥的名為何旭，為人和善，對盛天一直有所關照，喊盛天時也就親近許多。

    “是！鎮上來了先生，我也進了學堂，所以沒有太多時間過來。”盛天少見的溫和一笑，他對何旭有著說不出的親近感。

    盛天十二歲時第一次出了鎮子，來到清河城，走迷了路，是何旭將他帶回家，又幫他安排了糧商送貨的活計，如此維持了一年半的時間，當時的盛天甚至長胖了一些。

    不過忽然一日，原本早晨上課的時間改爲了全天，便來不及了，從鎮子到城裏，按盛天的速度，也需要兩個時辰才能走到。

    盛天便又恢復了曾經一天餓兩頓的日子，唯一一頓還是從山上撿的野菌子一類湊合的。

    “那很好！上學很好！你今天是來接活的吧，正好我這有一批，這是地圖，辛苦啦，去吧。”何旭沒有多問什麼，只是親和的笑，有一種對弟弟的欣慰感，然後便迅速安排了活給盛天。

    盛天彎腰道謝，他知道這本是何旭的活，也意味著工錢是何旭分給他的。他爲了煉體，必須要日日吃飽吃好才行，即便心知是虧欠何旭，也必須要承這個情了。

    而後，按著地圖一家一家的送去。

    再到傍晚，盛天領了工錢，買了四個大肉包，吃的相當飽後，又買了些大米，纔回去。

    等到了家中，已是深夜亥時了。

    給盛天的休息時間並不多，好在盛天也不太需要，他這一天要比往日累得太多，睡得很沉卻也睡得安心，卯初便早早醒來，精氣神十足，為自己蒸了新米，炒了些昨日剩的菌子，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如此、往復，僅僅三個月，在盛天高強度的運動鍛鍊下，煉體之術的作用已經顯現，盛天此時看起來精壯不已，跑步的速度在全力之下甚至有破空之音。

    梁放對於盛天完全是放養狀態，只是偶爾會來糾正、提點兩句，但依然堅持讓盛天來到他府上煉體。也直到今日，煉體大成的盛天，才隱隱察覺梁府府上的空氣，似乎要比外面清澈且鮮活。

    “你有天賦，也能吃苦，煉體，只不過是最最基礎，為師今日再傳你一心法，你必要認真修行，感悟天地之力，若你超過一週無法感悟，便回來繼續上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