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聽不懂的？”西城王說道：“就是當她是你母親給你生的親妹妹，多加照拂一下。你祖母喜歡那孩子。”

    “祖母要是喜歡，我把她娶了便是，她不是跟太子已經解除了婚約嗎？”鳳雲軒說道。

    “胡說，青璃剛剛喪了祖母，要守制三到五年，你在胡說什麼？叫你把她當一個親人，跟叫你娶了她，是一回事嗎？”老王妃白了鳳雲軒一眼。

    “我以為她是祖母為我相中的媳婦，所以口無遮攔了些。”鳳雲軒說道：“她能被季濤先生收為關門弟子，我老師也跟我說了幾次。”

    “又胡說，”西城王妃輕斥兒子一聲：“出去這段時間，也不知道學問長了沒有，口舌花花倒是長了，東山大儒是得道高僧，絕不會給你教這些烏七八糟的話。”

    老王妃擺手說道：“平時也用不著你看顧她什麼，若是在外，她有難，你又正好遇到了，能幫一把，則幫一把。”

    鳳雲軒連連點頭：“別說是親戚了，就是一般的私交，姑娘家有難，我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這就對了，如今你兩個姐姐嫁過去了，咱們家與楊家就是一家子，家裏多買了些風羊跟風豬，你現在送過去，”老王妃拿了張單子：“還有些旁的，是給青璃的，你這兄長的，也該當給她見面禮。”

    她把單子遞給鳳雲軒。

    鳳雲軒照著單子，裝了好幾大車，隨後送向鎮國公府。

    長峰書院，因著年節近了，書院的先生，學子陸陸續續離開了，只剩下些看守書院的雜役。

    研墨把手插進袖子裡，渾身打著哆嗦，坐在季濤先生旁：“先生，其他先生都已經陸續下山了，咱們什麼時候走啊？院子裡的炭也不多了。要是再不下山，我們兩個就只能在山上凍死了。”

    “在山下的時候，你念著山上，現在山上，你又念着下山？急什麼？”季濤先生朝著凍僵的手，呵了一口氣。

    “小研墨，趕緊幫老師收拾東西，今兒，我們就下山。”顧青璃走進來，便看到老的小的都在那哆嗦，炭盆裏的火幾乎快滅了，也不見添炭進去。

    “青璃姐姐，你可算是來了。我就這把炭盆子熄了。”研墨端著炭盆進了院子，飛快的挖了些雪，扔進炭盆裏，把火熄了。

    顧青璃找出兩隻書箱，遞給了紅袖，青橙：“快幫老師把要帶下山的書卷，裝起來。”

    季濤先生手下奮筆疾書：“先收別個，我這裏快寫好了。你一個人來的？你師兄沒陪你來？”

    研墨進來幫一起收拾。

    “大師兄體弱多病，二師兄神出鬼沒，只有小弟子無所事事，”顧青璃強行從季濤先生手裏抽走了筆：“老師，下山之後你在慢慢寫，再不下山，天色要黑了，連著學生跟學生的婢女全部都要在山上過夜了。”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能搶老夫的筆？哎呀，弄的老夫滿手都是墨汁。”季濤先生只能趕緊起身去洗手。

    “下山跟我去了鎮國公府，青璃親自給老師研墨，天天研墨，連小書童研墨的活計，我都包了。”顧青璃在一邊給季濤先生遞手巾。

    “我纔不跟你去鎮國公府，”季濤先生一邊擦手，一邊指揮著：“這幾本書要帶上，那邊書架上的那些不用管，都是書院裏的。我家裏也是有一套的，就不用帶回去了。”

    收拾了幾大箱子的書，綁在馬車上之後，顧青璃扶著季濤先生走出聽雨軒：“研墨，把聽雨軒細細鎖好，這一去，沒兩三月不會回來。”

    “青璃姐姐，這院子裡其實沒什麼東西，原本有些寶貝的，就是先生那些畫兒，被你搬走之後，最最寶貝的就是咱們先生了。這門不鎖，都不要緊。”研墨拿了鎖頭，把大門落了鎖。

    “趕緊上馬車吧，別貧嘴了，”顧青璃扶著季濤先生上馬車：“再不下山，天可就要黑了。”

    研墨等青橙，紅袖幾個上了車，他靈活的爬進車裏：“馬車裏真暖和。”

    “那可不？小姐怕老先生冷，備了兩個小炭爐呢。”紅袖給研墨遞了個大靠枕，叫他自己抱著。

    “溫飽令人倦怠，”季濤先生伸手烤著炭火：“不思則殆。《太白陰經》裡的謀略篇，你給我背一遍。”

    顧青璃思索了下，張口背了出來：“將有智謀篇，太古之初……不令而人自化，不罰人而自齊……”

    季濤先生微眯著眼，徐徐點頭：“背的可謂是滾瓜爛熟，用的時候，卻是差強人意，小璃兒啊，要學以致用！”

    這話怎麼有些熟悉？

    顧青璃怔了怔。

    “會下棋嗎？”季濤先生沒給顧青璃解惑，而是換了一個問題。

    顧青璃也不做隱瞞，說道：“會一些，研究了些古棋局。”

    季濤先生睜開眼睛，驚訝的看了顧青璃一眼：“小小四方棋盤，可以風雲變幻，可以是沙場殺戮，也可以是危機重重，你可知道為什麼有‘挖’“斷”‘做活’。”

    “是取勝之道，是計謀跟陷阱，”顧青璃說道。

    “道理你果然都明白，唯一就是學以致用，差了點，”季濤先生斟酌了片刻，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點撥顧青璃：“學以致用，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幾乎萬事萬物都能用書裡道理對應，你自己好好想想。”

    “老師，我會好好想想的，不過當下老師先想一件事，老師的府裡只有一個老家人，冷冷清清的，來楊府，跟我們一起過年，”顧青璃鄭重的道：“我已經跟外公請示過了，外公也很歡迎老師過府。”

    “老夫那二弟子神秘，你家人多，怕是他不肯現身。再說，老夫府裡本就人不多，老夫再不會去，老家人一個人在府裡，豈不是更冷清？”季濤先生滿眼欣慰的望著顧青璃，其實不用顧青璃來山上接，他也打算這兩三日下山回府的。

    “老師，在楊府過節，也不會叫你不自在的，雖然我家裏一家子武夫，但都是爽利人，好相與的，”顧青璃繼續勸道：“大不了我將老家人也接過來，府裡不多這一個人的筷子。”

    季濤先生笑著拒絕了：“老夫最近偶有所感，要閉府寫書，怕是你跟你師兄上門，都要吃閉門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