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見顧青璃面上露出傻氣的表情，鳳驚瀾心情大好：“德公公幫理不幫親，他無親無故，只在宮裏收了一個義子叫懷忠。”

    懷忠！

    顧青璃自然記得，那是坐在大鼎之中，受著烹刑，還能面帶笑容的人：“可是——我是有小心思的，德公公不會也發現了吧？”

    “你不想嫁太子，不想攀權附貴，德公公還高看你呢，”鳳驚瀾熄了逗顧青璃的心思，他知道顧青璃的警惕和牴觸：“德公公是可靠的，有時我若是不在京城，你拿不定主意，也能找他討主意。”

    顧青璃大為震驚。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德公公都是皇帝身邊的第一紅人，鳳驚瀾卻很信任他？

    鳳驚瀾在顧青璃的臉上見過她老成持重的神情，老死不相往來的淡漠疏離，看過被他觸及底線招惹的惱怒，還是第一次看到顧青璃露出震驚之色：“有那麼好驚訝的嗎？我畢竟也是皇子，身邊不只是有星辰衛這一隻人馬。”

    德公公是皇帝的心腹。

    暗中一直幫鳳驚瀾做事，太后跟風雲川一心想叫鳳驚瀾死，而皇帝的態度曖昧不明。

    顧青璃勉強收住驚訝之色，她想到了一個關鍵，等她證實了之後，再告訴鳳驚瀾：“是我意外發現了一點事情，等時機合適，我再告訴你。”

    跟鳳驚瀾分別之後，顧青璃回到自己的西廂房，她的腦中糾結著幾個人名：“德公公，懷忠，太后，風雲莫，莀貴妃……”

    那懷忠又是做了什麼，能笑著在烹刑之中赴死？

    這些人中有一條看不見的線，似乎牽連著所有人。

    甚至連她，顧崇雲，鎮國公府，都是線上的一個結。

    她的記憶又回到自己在相府偷聽的那天，顧雪嫣質問顧崇雲，為什麼她是親生的，好事都要處處讓著顧青璃？

    顧崇雲那天說了什麼，說顧相府的顯赫超過鎮國公府，又是什麼事情，給了顧崇雲這樣的底氣？

    顧崇雲厭惡自己，難道自己真的不是顧崇雲親生的女兒？

    顧青璃想了半夜，一晚上沒睡好，早上起來，頭還是疼的。

    紅袖端著洗臉水走進來，她把臉盆方向，一邊給顧青璃擰帕子一邊說道：“小姐，你快些收拾好，去前面看看吧，相爺來了，跟姑奶奶說話呢。”

    顧青璃想到了什麼。一臉不悅：“大清早的，他來見我母親做什麼？他的病好了？”

    “相爺的病好沒好，奴婢可不知道，”紅袖不高興的撇嘴：“奴婢聽了一耳朵，相爺是來找姑奶奶和好的。”

    那怎麼能行？

    她當時為叫母親跟顧崇雲和離，可是費了很多心思的。

    顧青璃也沒心思梳洗打扮，隨意挽了一個道髻，插了一根樸素的木簪：“我這就去看看，你去把我二舅舅請來。”

    昨天她纔想到去相府偷聽顧崇雲的壁腳，沒想到今日顧崇雲就來了。

    顧青璃站在門外，豎著耳朵聽屋裏的聲音。

    “顧相爺找我是為什麼事情？我不覺得還有什麼話跟相爺說，”楊凝眼裏噙著疏離之色：“我可記得你要當衆打死我女兒。”

    “事後證明是我誤會了青璃，我也與她解釋過了，”顧崇雲坐在楊凝對面，楊凝從嫁他，一直就是這樣疏淡的，他覺得她無趣，可是楊凝在府裡十幾年，把他母親照顧的很好。

    “既然解釋過了，相爺若是無事，那就請回吧。”楊凝端茶送客。

    顧崇雲坐著沒動，他似乎沒看出楊凝端茶送客的本意，自顧自的道：“經過這件事，我覺得還是你最好了。以往你在府裡，府裡可沒這麼多糟心事。”

    跟她談以往？楊凝冷冷的笑了一聲：“你我二人已經和離，你府裡的事情，我半點也不感興趣。”

    “楊凝，你嫁給我十幾年，你要是學著跟初晴一樣溫柔小意，我能不搭理你？”顧崇雲道：“如今我們都這把年歲了，相互扶持著不是很好嗎？你就別無理取鬧了。”

    顧崇雲給她說的那些話不是無的放矢？顧青璃吹下眼瞼，心中思緒萬千。

    “青璃，你怎麼站在外面，沒進去？”楊昭大步走過來，站在顧青璃的身邊。

    顧青璃示意他聽屋裏的動靜。

    楊昭目光一凝：“是你母親跟顧崇雲在？”

    顧崇雲說道：“我想了想，我們還是和好吧，青璃也需要爹不是？”

    “呵！”楊凝發出一聲嘲笑：“青璃馬上就要及笄，她已經到了不要爹的年紀。”

    “夫人，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意，如果你不是念著我，怎麼會叫青璃給我侍疾？”顧崇雲自以為是的道。

    侍疾是她作為子女該做的，怎麼就能成了母親對顧崇雲的心意？顧青璃無語極了，抬腳就要邁出一步！

    楊昭眼疾手快，把她拉了回來：“這是你母親的事情！”

    “可是——我怕她糊塗。顧相可還有一個平妻，家裏還有個比我大許多的長子。”顧青璃被二舅舅拉著離開，她有些著急：“我不能叫母親被他說服。”

    “再嫁由己，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你瞎參合什麼？”楊昭拉著顧青璃快步走遠：“顧崇雲是個什麼貨色，你母親心裏也清楚。”

    “我沒想參合她的事情，我就是不想叫我娘跳進相府這個火坑，”顧崇雲跟顧雪嫣都是害死她的元兇，可惜她卻不能將這事說出來。

    顧青璃覺得很憋屈。

    這樣的事情，本該叫親人與她同仇敵愾，她卻一絲一毫不能透露。

    “一天天的瞎操心，來練武場陪舅舅走幾招，出出汗，就沒空想有的沒的了。”楊昭把顧青璃拉到了演武場上。

    她能不操心嗎？往前一步，可是鎮國公府上下傾覆啊，顧青璃更憋屈了，她心中有事，跟楊昭對招，吃了好幾次虧。

    “認真點，”楊昭喝道。

    “我哪裏有不認真？”顧青璃跟楊昭拳來腳往的應付著：“我很認真了。”

    楊昭一腳踹向顧青璃的大腿：“拿出你打表哥表弟的態度來！”

    聞言，顧青璃的手摸向後背：“二舅舅，那可是你說的！”她正想跟楊昭速戰速決，去看看母親跟顧崇雲談話的結果。

    “是我說的。”楊昭看到顧青璃的動作，臉色倏地凝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