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瑜眼裏含淚，臉頰潮紅，鬢角的青絲垂掛而下，他的呼吸窒了下，想起那次醉酒之後，他吻遍了顧瑾瑜的全身。

    每一寸肌膚，他都留戀其中，記憶深處，總是有個模糊的輪廓，彷彿有個纖瘦玲瓏的身姿。

    “你來做什麼？”周衡的語氣，比平常更加冷淡，顧瑾瑜的眼淚又溢出來。

    “......你是不是討厭我？”她哽咽問，周衡的心臟緊縮了下，沒有否認，他不喜歡顧瑾瑜！

    但凡是她的事，周衡就非常反感，不喜歡顧瑾瑜，甚至有點憎惡。

    “嗯。”他冷漠應了聲，顧瑾瑜的眼淚簌簌滑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

    周衡的心，莫名揪成了一團，他想安慰她兩句，可話到嘴邊，他又生硬吞了回去，繼續沉默。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寂裡，顧瑾瑜不說話，周衡亦不肯搭理她。

    “你想做我的妻子，對吧？”顧瑾瑜問周衡，她眼淚朦朧，淚水漣漣。

    她的眼淚，刺得周衡心臟絞痛。

    “不。”周衡冷冷道。

    “你騙人！”顧瑾瑜大叫，“我已經查過了，你是有心病的，你不能和女人圓房......”

    周衡的臉驟然鐵青，他的眼底，閃過濃郁的戾氣，狠厲而嗜血，駭人。

    他整個人像被冰凍住，無法言語，唯有喉嚨滾了滾，吐出兩個字：“閉嘴！”

    顧瑾瑜的淚越發洶涌，她的身體在微顫，周衡的心像刀攪般。

    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了那天晚上的場景，當初在船艙內，周衡喝了點酒。

    顧瑾瑜送過來的酒，被他喝完了，他的確沒碰她一根毫毛。

    當然，他仍記得，自己什麼也沒做。

    “閉嘴！”周衡又道，眼眸裡的戾氣消散，取代的是恐慌與懊惱，怕極了自己，從來沒這樣害怕過，從來沒有過這種恐懼。

    這種恐懼，讓他的思維變得遲鈍而混沌，忘記了，那時候顧瑾瑜尚未及竿，還是個豆蔻佳人。

    他不該佔了她的便宜。

    這輩子，他都別想娶她，不僅僅是爲了報復宋盼兒。

    他想報仇，這世上沒有男人願意忍辱負重，不甘心一輩子被宋盼兒壓制，恨死了宋盼兒，他要殺了她。

    不知怎麼，鬼使神差把顧瑾瑜帶到了湖邊的小木樓裡，那裏是宋盼兒的閨閣，顧瑾瑜的閨房。

    顧瑾瑜從未踏足過那地方。

    那是顧家二老爺的住處，周衡想毀滅證據，想讓宋盼兒丟盡顏面。

    抱住了顧瑾瑜，把自己給了她，可是，顧瑾瑜很快推開了他。

    她不想做這件事。

    周衡不解，他問她：“你怎麼了？”顧瑾瑜哭泣。

    “你為什麼不讓我嫁給你？”她哭道，“周衡，我不是你妹妹，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周衡愣了愣，他的心，忽然軟得一塌糊塗。

    顧瑾瑜的美麗，她是京城第一美人。他一向知曉，顧瑾瑜的風姿綽約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

    他曾經動過娶她的念頭，可惜顧瑾瑜的娘不許他們倆結合，他不得已退掉了這樁親事。

    如今......不想辜負這個美貌絕倫的未婚妻，可是——他不能娶她。

    周衡的眼底，閃動著掙扎的光芒，猶豫了片刻，纔對顧瑾瑜道：“我不會娶你的。顧瑾瑜，我是不會愛上任何女人，包括你。你不用妄圖勾引我，也不必費盡心機的討好我。我不是你哥哥。”

    顧瑾瑜的唇色，瞬間蒼白了下去，她的淚，流得更兇。

    “周衡，你這個混蛋！”她破口罵他，嗓音嘶啞，哭喊的聲音很大。

    遠處巡邏的護衛，聽到動靜，跑了過來。

    看到了顧瑾瑜的背影，他們立馬收回視線，假裝沒看到她，轉身走了，周衡的心口，倏然抽痛。

    他站起身，幾乎奪路逃走，沒辦法看到顧瑾瑜傷心欲絕的樣子，剛走兩步，卻又頓住腳步。

    不知為什麼，他心裏空蕩蕩的。

    轉身，看著顧瑾瑜，顧瑾瑜坐在地上。

    夜幕降臨，周衡藉助月光瞧她，她的肩膀聳拉著，低垂著眼簾，哭得梨花帶雨。

    有點憐香惜玉，想伸手去扶她，觸碰到顧瑾瑜的胳膊，顧瑾瑜陡然驚醒，猛然甩開了他的胳膊。

    力氣很大，將周衡甩開，跌倒在地上，地面有碎石，磕破了周衡的膝蓋，疼痛鑽心，周衡皺了眉，咬牙忍住。

    然後，顧瑾瑜飛奔離開了，顧瑾瑜衝出了顧宅，沿著街道跑，漫無目的。

    她滿臉淚痕，雙目赤紅，周衡跌坐在地上，怔忡良久。

    他的胸膛裡，像有什麼東西坍塌了，心裏空落落的，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心會這樣失控。

    覺得他的心，不屬於自己了，慢騰騰站起來。

    此刻的顧瑾瑜，已經沒了蹤跡。

    她是真的生氣，連同他一起憎恨，她再也不想見他，也不想跟他說半句話了嗎？

    周衡苦笑了下，這麼多年，他一直以為他和顧瑾瑜，是兩條相交的線，他的心和她的心，始終保持著一條距離，誰也靠近不了。

    直到他和顧瑾瑜訂了親，他才知道，那不是他的距離，是顧瑾瑜故意保持的疏遠。

    周衡從不奢求她的愛，他不敢肖想，因為他自卑，所謂高攀，不過自欺欺人。

    從來沒有愛慕過誰。

    直到顧瑾瑜，一顆心落在了他身上，不敢接受，害怕自己會拖累她。

    寧願一輩子活在黑暗的角落裏，心一直都是陰暗的，不懂得愛情，不懂如何表達感情，不懂如何和異性談戀愛。

    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他不配擁有愛情，後來，他成了周氏珠寶的少東家。

    他的日子越過越好，可以給她想要的生活。他就想，或者他們能夠分開吧？

    可是，他並不快樂，每晚夢到顧瑾瑜，夢到他們一起遊歷山川、騎馬射箭。

    他夢見顧瑾瑜躺在草地上，望著星空發呆；他夢見顧瑾瑜在他懷裏睡熟。

    這個夜晚，對周衡而言，格外難熬。

    翌日清晨，陽光熹微透窗櫺照進屋子。

    顧瑾瑜睜開眼，翻了個身，卻突然摸到一塊溼漉漉的衣襟，一陣惡寒。

    昨夜的夢境，再次縈繞在她的心裏，坐了起來，身上穿的，是昨晚那套淺黃色的長裙。

    嚇得跳下床。

    “周衡！”她大吼，聲音尖銳且悽楚。

    丫鬟匆忙打了燈籠，急急忙忙趕過來，問道：“小姐您怎麼了？”顧瑾瑜披了外衫，踉蹌跑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