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此言一出，朝堂上的眾人無不側目，麵露震驚。

    巡視黃河雖然算不上什麼舒服的好差事，但卻可以藉機施以手段，籠絡沿途的高官和世家大族，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九皇子就算自己無心大位，也應該舉薦自己這邊的人，怎麼說也不該舉薦七皇子。

    誰不知道前幾日大庭廣眾之下，七皇子當衆辱罵九皇子，且兩人還發生了口角，九皇子當真是如此大公無私，以德報怨之人？

    就連七皇子自己也好似見了鬼一般，難以置信地看向周衡。

    周皇斂眉沉默，一臉深思地看著周衡，半晌才微微笑了：“嗯，九皇子此言極是，寡人覺得甚好，如此今年巡視黃河的任務便交給七皇子，顯兒，你在外歷練多年，相較於你的其他兄弟而言，更能體恤民情，望你莫要辜負寡人對你的信任。”

    七皇子聞言連忙鄭重其事地跪下，俯首磕頭：“兒臣謹遵父皇教誨，定不負父皇所託。”

    無論周衡居心何在，突然舉薦自己，但在這件事上，七皇子覺得自己確實得到了便宜。

    要知道這一去，沿途的那些達官顯貴，哪個不得孝敬一番，光是銀錢都足夠七皇子做夢笑醒了。

    下朝後，眾人心思各異，交頭接耳地向宮外而去。

    “周衡。”七皇子幾步上前，攔在周衡的腳步。

    周衡笑了笑，明知故問道：“七皇子還有事？”

    七皇子躊躇片刻，咬了咬牙：“周衡，你究竟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不妨開啟天窗，說亮話，本皇子不信你會這麼好心，特意舉薦本皇子去巡視黃河。”

    周衡聞言失笑，說道：“七皇子真是想多了，我不過是據實所言而已，再說，讓你去總好過讓太子去，反正父皇又不會派我去，只要不是太子去，誰去於我而言又有什麼區別呢？七皇子說是不是這個理？”

    周衡三局兩句便打消了七皇子的懷疑，七皇子冷笑一聲，說道：“算你聰明，不過這次本皇子並不會領你的情，你可不要想多了。”

    周衡對此不置可否，微微頷首示意，轉而繞過七皇子向宮外而去。留下七皇子一人，獨自站在原地自鳴得意。

    出宮坐上馬車向府中而去，剛剛進門，迎面便看到先周衡一步離宮的徐廣老將軍正候在院子裡。

    “徐將軍？”周衡頗為意外，幾步過去詢問道：“徐將軍可是有事？”

    徐廣仔認真看著迎面走來的周衡，點了點頭，說道：“小兒徐濤上次多虧了九殿下相救，老夫還未曾向殿下道謝。”

    周衡笑了笑：“將軍太過多禮了，徐濤上次的災禍也算是因我而起，救他全是應當，何須您特意過來。”

    徐廣抬手阻止周衡的話，嘆了口氣：“老夫年輕時常年征戰在外，對濤兒多有忽視，當時覺得為國盡忠纔是首要，顧不得其他，可如今年紀大了方覺愧對濤兒良多。”

    “老夫不知道自上次之後，濤兒與殿下答成了什麼約定，但看他經常私下往殿下的府中跑，老夫也猜到了一二，老夫年歲越來越大，終有告老的那一天，將來這朝廷都會是年輕人的天下，所以老夫也不欲阻止濤兒，但……”

    徐廣猶豫了一瞬，有些遲疑地說道：“但殿下今日所為，卻讓老夫搞不清楚了，七皇子的為人如何，想必殿下也應該略有耳聞，殿下為何力排眾議，非要舉薦七皇子去巡視黃河？這個差事雖然辛苦，但卻是收攏人心的大好機會，殿下為何輕易就放過了？”

    聽了徐廣一番算得上推心置腹的話，周衡已然明白了徐廣的來意，一來是向自己表一表中心，二來是想問清楚今日他為何讓七皇子去巡視黃河，自己的做法讓徐廣不安了。

    周衡嘴角緩緩勾起，繼而引著徐廣向書房走去。

    “徐老將軍從前帶兵打戰，上陣伐謀，應該聽過一個故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本殿下即不想做那個被蚌夾住的鷸，也不想做那個只能等死的蚌，將軍說本殿下該是什麼呢？”

    徐廣心領神會，連忙回道：“殿下深謀遠慮，自然是那個坐收漁翁之利的漁翁。”

    周衡點了點頭：“是，本殿下想做漁翁，但在此之前，我得想辦法將那個提不起來的鷸養大啊，若他沒有與蚌相爭的那份實力，本殿下如何能收到那份利？”

    徐廣暗贊周衡有謀略，一個是自小就被冊立的太子，有眾多朝臣支援，另一個是深得陛下寵愛的七皇子，偏偏周衡身份尷尬，母親是前朝公主，相比皇帝與他的父子之情，可能提防更多一些，這種情況下，若能施以手段，引得太子與七皇子相爭，如此便能不費一兵一卒，將二人解決了。

    哪怕不能一同除掉，也可阻止太子與七皇子聯手，反過來對付自己。

    如此一想，徐廣頗為羞愧地笑了笑，感嘆道：“老夫果然是年歲大了，腦子糊塗了，竟沒看出殿下其中的謀算，慚愧啊。”

    周衡但笑不語，半晌說道：“將軍哪裏話，將來還有許多事要仰仗將軍。”

    徐家隨周皇開疆擴土，在周皇那裏的份量遠不止一個臣子那般簡單，如今能得徐廣的支援，對他今後百利而無一害。

    若說從前徐濤與九皇子府走得近，還可以推託是年輕人玩在一起，那麼自此以後，徐家就真的與九皇子府站在了一處。

    七皇子巡視黃河的任命很快便下來了，皇帝為表看中，帶著眾大臣親自將七皇子送出了皇城，一時間七皇子可謂風光無限，得意洋洋地離京去了。

    相較春風得意的七皇子，東宮便有些淒涼了些，巡視黃河的差事黃了，宮中近日又沒什麼大事，皇帝也好像將他忘了一般，接連幾日也不曾宣他過去，太子心思鬱結，乾脆繼續對外稱病，躲在東宮閉門不出，生悶氣。

    沒了太子和七皇子從中作亂，周衡最近幾日的生活可謂是風平浪靜，很是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