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馬師搖搖頭，道：“周公子，您不必刨根究底。”頓了頓，“您想買下它，可以啊，只要給我五千兩銀子就夠了，我賣給您。”

    五千兩！這匹馬的價錢，足夠他買兩輛馬車了。

    “不能再多了？”周衡皺眉。

    馴馬師笑嘻嘻道：“這還多啊？”

    “……這麼便宜。”周衡嘆了口氣，身上沒多少錢。

    從未做生意賺過錢，逃離皇宮後，，他的俸祿和賞賜都給了那個假祖母。

    “周公子，您不要嫌棄我獅子大開口。這馬是我的心肝肉，若是不賺點錢，我良心難安。我是看在公子您是熟客的份上，才便宜了您。您不買，就算了。”馴馬師笑道。

    說罷，招呼夥計，準備送周衡離開，周衡急忙攔住了他，問：“你先告訴我，這馬怎麼混種的？”

    記得顧延韜給了他一萬兩銀票，原先想去賭坊兌換的。

    可賭坊不收那麼多的錢，他把剩下的錢都花光了，兌換了兩錠五兩重的金條。他想去馬場試試運氣，如果能買一匹馬，就省下了一萬兩。

    結果——這麼快就要花完了。

    “混種的馬，當然不值錢啊。”馴馬師笑眯眯，“公子，您若是捨不得錢，不妨把馬給我，我幫你培育好了。”

    周衡不由冷笑，臉上浮現怒意：“你耍本公子玩？”

    “沒有的事。我怎麼敢呢？”馴馬師連忙賠笑，“公子，咱們做生意的，不能虧待自己的東西吧？”

    周衡道：“我今天不買了，改明兒再來。”

    然後要騎馬離開。

    剛要走，他突然看見遠處走來一人。

    那人約莫二十歲，穿了一件深青色直綴，袍子下襬繡金色祥雲紋，腰間繫一塊玉佩。

    玉佩雕刻成麒麟狀，背後揹着一張弓。

    那弓比較小巧，但是看上去挺精緻。

    周衡覺得，那箭簇泛着淡綠色澤，他不認識。

    可身邊的馬伕認識，低聲提醒周衡：“公子，那是唐王的弓。”

    周衡恍惚記得，他爹曾經跟他講過，朝廷內的王爺，除了定國公，都配了弓。

    “哦？”周衡心頭略感興趣，不由自主駐足，盯著那個人看。

    那人慢吞吞朝這邊走過來，步伐穩妥，身材修長，膚色雪白，唇瓣硃紅。

    “……唐王殿下來了！”周衡身邊的馬伕，低聲對周衡道。

    周衡就站著不動了，也盯著那位唐王，仔細觀察他，周衡決定避開這個人，自己現在不方便結交新朋友。

    準備轉身要離開，誰知道唐王也看到了周衡，腳步稍微緩了下，就徑直朝這邊走過來。

    身後的侍衛，也紛紛圍攏了周衡。

    周衡的護衛不甘示弱，眾人互相對峙，氣氛緊張，彷彿隨時會爆發戰鬥。

    馴馬師立馬上前，勸架：“諸位，大家都冷靜。唐王殿下過來挑選馬匹，你們何必這般無禮？”

    他拉扯開雙方，唐王已經走了過來。

    周衡的手按在了馬背上，沒有讓馬逃跑。

    唐王的侍衛，也同樣按在了韁繩上，馴馬師不斷擦汗。

    周衡則抬眸，打量著唐王，唐王的模樣，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甚至可以說很平庸。

    只是他氣勢很沉穩，身上有股子令人敬畏的壓迫力。

    氣息強硬、霸道，周衡不免有點膽怯，移開了視線。

    “這位公子，你要買烈馬？”唐王問。

    “是，請問這是什麼馬駒？”周衡問他。

    “它是烈火駒。”唐王道。

    “烈火駒？”周衡喃喃唸叨著這個名字，總覺得耳熟，“它的性格如何？”

    “溫和，忠誠，勇猛，善於賓士。”唐王道，“此物乃是汗血寶馬，極為難得。”

    “是嗎？”周衡笑道，“我願意嘗試購買。它要五千兩嗎？”

    唐王道：“這馬，我打算售賣五千五百兩黃金。”周衡愣了下，聽到旁邊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大部分人的聲音，都是震驚的。

    周衡卻笑了，笑容帶著幾分嘲諷：“我倒是聽過有人販賣駿馬，沒聽過這樣獅子大開口。”

    “五千兩，公子您真會說笑話。”馴馬師笑道，“您是外地人吧？這馬，可遇不可求，您別亂開價。這樣，您出個價，我考慮考慮，行就成交。”態度恭敬。

    周衡卻不理他了，只管問：“你們這裏有什麼優質的馬種嗎？”

    “當然。公子請跟我來。”馴馬師道，帶著周衡走進了馬棚。

    周衡看了看這馬棚，發現裡面養著七八匹棗紅色馬，每匹馬都高昂著頭，鼻孔噴熱氣，看上去脾氣不太好。

    周衡猶豫片刻，沒有選擇。

    最終，他只得道：“那算了，你幫我找匹體態矯健、性情溫和的。”

    “我這裏有匹。”馴馬師笑著答應，轉身出去，拿了一匹灰色的馬駒。

    “這馬叫烏龍，性子比較溫順。您瞧它的鬃毛，黑中透亮，一看就知道非常適合奔騰。”

    周衡瞥了眼，確實，很柔軟，伸手摸了摸它的鬢角。

    馬匹不耐煩，嘶鳴了一聲，似乎想甩開周衡的手，但是被馴馬師制止了。

    周衡笑起來：“果然是匹溫順的馬！我要了，它叫什麼名字？”

    馴馬師道：“這匹馬叫墨染，它的名字，還是它自己取的。”

    “這樣啊。”周衡又摸了摸它的脖頸。

    馴馬師見他愛不釋手，笑道：“我給您包起來？”

    “包起來吧。”周衡道，付了五千兩銀子的銀票。

    等唐王走近時，馴馬師介紹他，又對唐王笑著解釋道：“這是周公子，京城的貴族。”

    唐王微微頷首。

    馴馬師又問他要什麼馬種，唐王說了句“馬”，然後領著他進了馬棚，和唐王談論得很愉悅，全程不搭理周衡。

    周衡坐在門檻上，看著兩人在馬棚裡討論馬的品種。

    “……這馬，渾身赤紅，四蹄如血；這是汗血寶馬；還有這匹，這匹……”馴馬師一口氣報了三四匹馬，唐王一概點點頭。

    他似乎不太喜歡說話。

    等到了後半晌，唐王道：“我都要了。”

    馴馬師露出訝異。

    唐王指了指馬廄旁邊的木板房：“你把那匹純種馬牽出來，送到這裏吧。我要用它。”

    馴馬師有點遲疑，從未見過一次性買這麼多馬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