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態度溫順，周衡就放心了,從皇帝的寢宮出來，周衡心緒繁雜，腳步略顯匆忙，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上，遇到了德妃身邊的小宮女，她攔住了周衡。

    這個小宮女，是皇后宮裏的。她穿著素淨衣裳，梳著垂柳髻，五官端莊秀麗，臉上帶了三分怯懦，不太敢靠近周衡。

    “周公子，奴婢有急事求您，請借一步說話。”小宮女怯怯道，聲音細若蚊吶,周衡停下腳步。

    小宮女見他停下，立馬鼓足了勇氣，道：“我家主子，今日早膳吃得很少。昨晚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老爺說，讓我來求周公子......”

    周衡眉頭蹙了蹙,他的表情，像極了司箋,想了片刻，點點頭：“好。你且等會兒，我去稟告太醫......”

    小宮女大喜,她忙謝過了周衡，道：“多謝周公子。”

    周衡則快步走了,太醫院的陳大夫在值房休息。

    於是，周衡去拜訪，把事情和他說了遍，陳大夫也不敢耽誤，立馬隨同周衡，去了淑妃的寢宮，皇后身邊的丫鬟翠兒和碧璽，站在門口張望，滿目焦灼。

    看到了周衡和陳大夫，翠兒迎了過來，道：“勞煩二位，幫我家娘娘瞧瞧......”

    周衡和陳大夫進屋。

    屋子裏有股子藥味，還有血腥氣。

    皇后側臥在錦榻上，正在沉思，臉色蒼白。她的腹部高高隆起。

    “......太醫來了，娘娘，陳大夫來了。”碧璽低聲對皇后道，皇后抬眸。

    “妾身給陳大夫、周公子請安。”皇后掙扎起身，行禮道。

    陳大夫和周衡都扶住了她：“娘娘，您別客套了。”然後，陳大夫給皇后搭脈。

    “娘娘最近是否食慾欠佳？胃脘脹痛。”陳大夫問皇后，皇后道是。

    陳大夫便寫了方子，交給宮女去煎熬，叮囑皇后一切忌口。

    皇后讓碧璽去拿了銀票，塞給了陳大夫：“辛苦您了陳大夫，我身子骨還算硬朗，沒什麼毛病的。”陳大夫推辭，皇后堅持給他，他才收下了。

    碧璽送他和周衡離開，轉身回去，繼續伺候皇后吃藥。

    陳大夫走了之後，碧璽就問皇后：“皇后娘娘，您是哪裏不適？”

    皇后道：“本宮也不明白。”

    “會不會是您月事要來了？”碧璽猜測，“上次月事，您吐了很久。”

    皇后失笑：“這種事，豈能亂說？我懷了孩子，自然與平常不同。本宮月事遲遲未至。”

    碧璽不解，不敢再問。

    皇后的身體狀況，是由內務府負責的，他們肯定是不知道皇后的症狀。碧璽也不敢擅作主張。

    周衡和陳大夫走出了坤寧宮，在宮門口碰到了趙王世子。

    趙王世子一看到周衡，頓時冷哼了一聲，怒視周衡，周衡也懶得理他。

    他徑直往前走。

    “你等等！”趙王世子追上了周衡。

    周衡駐足，回首：“你還有什麼事？”

    “你和皇嫂，真打算娶我姐姐為王妃？”趙王世子咄咄逼人，周衡淡然一笑。

    “不是你想的那樣。”周衡道，“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皇上疼愛她。皇上說過的話，自有他的用意，你就別摻合了，好好照顧你父王吧，別添麻煩。”

    趙王世子咬牙：“我父王是個糊塗人，你也糊塗？你是皇兄留在宮裏的棋子。你們倆，是互相利用，不存在真情假意。你若是娶了她，皇后娘娘能放過你？”

    周衡面容漸冷。

    “你懂什麼？”周衡呵斥道。趙王世子怒瞪他：“難道我說錯了？”

    “你以為，天底下就只有你一人聰慧機敏，所有人都傻乎乎的？”周衡厲喝道，“滾！”

    周圍的侍衛聽到了響動，紛紛拔刀。

    趙王世子不服輸，梗著脖子道：“我是爲了你好，怕你陷入皇權爭奪之戰，連累了自己。”

    周衡冷冷盯著他，趙王世子絲毫不懼他的眼神。

    他甚至伸手指著周衡，“我知道你現在風光無限，你做夢都沒料到，皇室會敗落成這副鬼模樣！”

    周衡倏然攥緊拳頭，他的手背，青筋暴露，雙腿微曲，蓄勢待發。

    周衡深吸了幾口氣，壓制住自己的脾氣，緩慢道：“你走！”

    趙王世子不僅僅沒走，反而越發咄咄逼人。

    “......我姐姐雖然是庶女，可我姐姐長得漂亮，性格爽朗，我父親母親也疼她......”

    周衡突然衝向了趙王世子。

    趙王世子猝不及防，被他抓住了胳膊，狠狠摔倒在地，額頭撞到了柱子上，磕破了皮。

    周衡居高臨下看著他：“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在我面前叫囂？我是你祖宗嗎？”

    說罷，他鬆了手。

    趙王世子爬起來，摸了摸自己流血的額角，憤恨不已：“你給我等著。”

    說罷，甩袖跑開了。

    周衡輕輕嗤笑了聲，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的手下，也全部散了。

    坐到了車轅上，吩咐自己的隨扈：“回宮吧。”

    也沒打算去找皇上。

    既然皇后娘娘病重，他此刻應該在乾清宮，陪伴著皇上的。

    他不願意浪費時間。

    他的馬匹疾馳，卻忽然勒馬，停了下來。

    隨從問：“公子，怎麼了？”

    周衡皺著眉頭，道：“我總覺得哪裏不妥當。咱們先回城，去東華寺。”

    隨從不解，可仍是調轉了方向。

    東華寺香火鼎盛，周衡又捐贈了一筆鉅款，故而廟中僧眾極力勸周衡留宿。

    周衡卻拒絕了。

    他命令隨從將馬匹寄養在寺外，騎著他自己的馬，奔往東南方向。

    周衡的馬，疾馳在京郊。

    夜幕初降，他遠遠就看到了東南方向的燈籠高懸，隱約有歌聲傳出。

    那聲音，婉轉如黃鸝啼鳴，非常美妙。

    “果然，皇嫂是在那裏。”周衡暗忖，“不管她肚子裡是男娃還是女娃，這些年，她獨守空閨......”

    他策馬奔騰，趕到了燈火通明處。

    這裏，原先是個池塘，湖水澄澈透亮。

    後來因為修建了東華寺，湖水被填埋了大半，只餘下零星的碎石。

    周衡在池塘附近，停止了馬蹄。

    他跳下來，徒步走向了燈火闌珊處。

    他穿了件寬大的袍子，遮住了腰腹。他的身材挺拔，即使裹著袍子，依舊顯示出健碩修長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