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事有蹊蹺
後來。我娘就把兩個兒子送到了京城求學。等我哥哥回來了,我們一家四口搬到了州府,再也不回這裏了。”
顧瑾之默默聽著。
聽了這番話,很多事情豁然開朗了。
比方說,司業的妻兒並非意外死亡;再比方說,為何司業那時候就不願意管顧氏的事,卻偏偏等著周衡來找他。
一切都明朗起來。
“那我師兄司業的長子呢?”顧瑾之問。
“死了。”婦人道,“司業大人的長子,在十七歲時得了痢疾,死於疫病。我們家是在他三歲的時候。把他趕了出去。
他沒地方可去,在山裏迷了路,凍死了。我們家是沒有養育他。至於他的葬禮,是我孃親手操持的。她一直記恨我們,不許任何人提及此事。
後來,她就去世了,我娘獨立支撐這個家。”
周衡眼睛又紅了。
“你們家現在是誰在當家?”周衡問婦人,“我姓顧。我是來拜祭故人的,想請司業的兒子代為引薦。”
“我不認識司業的兒子。”婦人道,“司業去世的時候。我們一家都在鄉下。他的長子已經娶妻,有一個十一歲的女兒。”
“你們家沒有男丁了?”周衡皺眉。
“我婆婆和大哥、二哥,還有大嫂。”婦人道,“他們常年在外頭跑生意,逢年過節纔回來。司業大人沒有子嗣,也是有緣由的。”
這話,讓周衡更加震撼。
司業沒有兒子?
“他的長子是怎麼死的?”周衡又問。
婦人搖搖頭,道:“這個我不清楚。當初我們家遭逢鉅變,司業一家搬到州府,我們一家也跟著去了。司業大人對待族裏人,都極為慷慨。我們都是沾光的,否則哪裏有活路?”
顧瑾之則道:“姑媽,既然我們來了。您帶我們去見一見司業長子的棺木吧。”
婦人遲疑,似乎不太樂意。
周衡則堅定道:“我們不會耽誤事情,一刻鐘足夠了。若是見了棺木,我們馬上離開。”
他們又聊了一陣子。
婦人答應,帶周衡兩人去見見司業的長子,司業的屍骨,放在了他家最破舊的廂房裏。
周衡和顧瑾之跪在司業的靈柩前,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他們又燒了紙錢,將司業的骸骨裝殮起來,抱著他的骸骨回去。
周衡的雙腳,像灌滿鉛似的沉重,顧瑾之攙扶了他。
他們回到了客棧,周衡仍是神色恍惚。
到了晚夕,他的情緒逐漸穩定。
顧瑾之便問他:“大人,您怎麼想起來這裏?”
周衡道:“我想來祭拜一下司業。這位先生對咱們顧氏恩重如山,可惜我們沒機會報答他。如果他還活著,他的兒孫一定不會受這樣的委屈。”
顧瑾之不敢接話。
周衡自言自語:“我總感覺有些蹊蹺。你孃親說,司業大人的墓地很好找,不遠處就有一座山坳。為什麼這麼巧合,偏偏他的墓就在附近?”
顧瑾之心裏咯噔了下。她忙勸周衡:“大人,或許真的只是湊巧。”
周衡卻不相信這是湊巧。
他對顧瑾之道:“我明天去找一趟司業,問問他。”
顧瑾之只得同意了,次日,周衡去了司業的墓地,問司業的長子是否回家探望父母了。
結果,司業的長子沒有回家,而是留在了南寧府做官。
周衡頓時失落無比,他坐在司業的靈柩前,半晌都不說話,顧瑾之則站在一旁。
“你們家,真是奇葩。”朱仲鈞對顧瑾之道,“我瞧著你大人這般悲痛欲絕,怕不是假的吧?難怪你們一進鎮子,就被攔在鎮東口。你大人的腿腳不太好,你們走得急,纔會碰上了他們。”
顧瑾之道是,她的大人的確沒有發瘋,但是他的表現很糟糕。
他整個人陷入深思,好似在回憶什麼。
“……我在想,司業是不是遇到了危險。當初他去西北做刺史,不知道惹了什麼仇人追殺他。他死後,仇家沒有罷休嗎?”周衡低聲喃喃自語。
他的目光渙散,朱仲鈞看了眼顧瑾之,顧瑾之則微蹙眉。
“大人!”顧瑾之喊了聲,打斷了他的思索,“咱們還要繼續找司業的長子嗎?”
周衡茫然回神,他抬眸,看了眼顧瑾之,道:“找,當然要找。”
顧瑾之輕輕呼了口氣。
“咱們去哪裏找?”朱仲鈞突然插嘴道。
“去西北。”周衡道,“你們別擔心,我會安排妥當的。”
“我們不擔心。”朱仲鈞淡淡笑著,顧瑾之也笑了笑,道:“大人,咱們去吧。”
他們倆一左一右。攙扶了周衡。往門口走去。
出了鎮子,就有一輛騾車停在路邊,騾子上坐著車伕。
顧瑾之道:“大人,這是誰給僱傭的?我們從未見過他。”
“我不知道。”周衡道。“也許是老闆僱傭的。”
他們上了車,車伕駕馭著騾車,朝西北而去。
騾子跑得飛快,很快就出了小鎮。
周衡和顧瑾之一路上沒有說話,只偶然交換一個眼神,彼此都能看懂各自心中所想。
“我大人不會害我們吧?”顧瑾之悄聲問朱仲鈞,“你覺得,他是不是想害我們兩人?”
朱仲鈞道:“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他一直懷疑他妻子的死因,甚至連你祖父的墳墓也懷疑。他想要知道真相,就需要證據......”
周衡的妻子,其實是周衡的堂妹,嫁給周衡五六年了。
當初周衡和周衡的繼室,兩人早有私情。後來繼室被休棄,周衡的妻子也死了。
後來,周衡就一直單身,膝下只有顧瑾之一個嫡親血脈。
而且,他是周衡的侄兒,周衡對他很疼愛。
所以,周衡不僅僅對顧瑾之好,也是把顧瑾之當成了親閨女疼。
朱仲鈞猜測周衡是想利用顧瑾之。
顧瑾之也是如此揣度的。
他們兩人倆各懷鬼胎。
“我覺得他不像壞人。”顧瑾之又低聲說。朱仲鈞嗯了一聲。
兩人都不再說話,周衡也沒什麼精力說話。
他閉目養神,靠著車壁。
一路順風順水,傍晚的時候,到了司業長子的墓地。
周衡下了車,對車伕道:“勞煩送我們到此,剩下的路程我們自己走。”
車伕道是,周衡拿出銀子給了他,車伕歡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