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快替朕醫治。”北域皇帝道，四娘子猶豫了下，北域皇帝催促她，讓她快點施針。

    “陛下。”四娘子終於道，聲音很溫柔。

    “我不會亂開藥的。我先給您號脈。”四娘子說道，“若是您的脈象正常，我才能開藥方。”

    北域皇帝頷首同意了。

    四娘子伸出手指，按在北域皇帝的左胸口，替他探脈，脈象強勁有力，沒有任何異狀。

    然而，四娘子蹙眉，北域皇帝見她如此，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怎麼了？”他問。

    “這不是普通的病。”四娘子道，北域皇帝怔愣了下。

    四娘子繼續道：“陛下是不是有心疾？”

    “不是。”北域皇帝道，“是朕舊疾。”

    “陛下，您是否經常夢到您幼時？”四娘子又問，北域皇帝略作思忖記不清楚了。

    但是，這些年。他偶然間做了噩夢，夢到自己幼時，夢到那場血雨腥風，夢到那些叛逆，心裏有根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然而身體卻始終保持良好的狀況，無病無災。

    心疾，就是這麼頑固的存在，就是不願意承認。

    “陛下的病，是不是因為這心疾？”四娘子再次問，北域皇帝沉默。

    周衡急切道：“陛下！”北域皇帝擺擺手，示意他噤聲。

    然後，他看向了四娘子：“你如何看出來的？”

    “臣女雖然不通醫術，卻知曉藥石對於身體是不利的。陛下心悸的毛病，乃是心病。您服用了很多的湯劑，卻無濟於事，只能依賴藥效。您每日午後小憩，是不是常做惡夢？”四娘子道。

    北域皇帝震驚了。

    “……朕，是有點心悸。可朕以為，它只是普通心悸罷了。”北域皇帝喃喃，“朕不知道它竟如此頑固。”

    不是病，卻比病更嚴重。

    “陛下，您是不是有心病？”四娘子問，北域皇帝微訝看了她一眼。

    四娘子道：“您的心病很重，臣女不懂醫術，不知您如何痊癒的。陛下既然想醫治，臣女就試試。”

    四娘子站起身，走進了內殿，外頭只剩下周衡、四娘子和一干奴僕。

    四娘子拿了一包金銀花，遞給周衡。

    “陛下服用此藥三次。”四娘子交待，“三次之後，心肺就無恙了。不過，還是請陛下謹慎行事，莫要太過於頻繁。”北域皇帝點點頭。

    四娘子又取了紙筆，寫下了方子。

    方子上面的藥材很齊全。

    “……陛下，這些藥草，您一定要親自煎藥喝下。”四娘子鄭重叮囑北域皇帝，“這是臣女開的方子，您記熟了。”

    北域皇帝連忙把藥方揣進懷裏。

    他對周衡道：“你帶著四姑娘去歇息吧。她辛苦了。”

    周衡道是，四娘子跟著周衡走了，四娘子走在前院，心情複雜，原本以為今天會死。

    結果，被北域皇帝抓了回來，而且北域皇帝對她極其恭敬。

    “陛下為什麼突然對我另眼相看？”四娘子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邊想，一邊朝自己屋子走去，回房休息之後，四娘子翻了一晚上的《中庸》，依舊毫無所獲，四娘子失眠了。

    翌日，天剛矇矇亮，四娘子就起床了，穿戴整齊，準備去找父親和母親。

    四娘子想要離府，北域皇帝已經派了人盯著她了。四娘子是逃不掉，但是她想了一宿，還是決定暫時避開北域的鋒芒，換地方生活，不需要錢財，四娘子需要一份工作養活自己，也能供應家裏。

    這樣，等將來父母過世後，兄嫂就算怨她不肯贍養父母，也奈何不了她。

    “......父母不慈，我不孝，也是天道輪迴。他們怨我，總比他們自盡了強。”四娘子暗忖，“我不怕他們罵我，我反而希望他們狠狠罵。”

    她走了幾步，突然停住，然後，轉身往外跑去。

    丫鬟嚇一跳，四娘子已經跑了出去。

    周衡聽到動靜，披衣追到門口時，四娘子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哎喲，四娘子，慢點，慢點。”丫鬟叫道，“您要去哪裏啊？”她的腳傷還沒有好透。

    四娘子這麼拼命跑，傷勢加劇，疼得滿臉冒冷汗，周衡喊道：“去宮裏告訴陛下，四娘子跑了。”

    “是。”

    四娘子衝到了街上，她的馬車還停靠在巷子口，她騎馬狂奔。

    一陣寒風吹來，四娘子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斗篷，仍然凍得瑟瑟發抖。

    “四娘子，您別急。”周衡在後麵緊追不捨，因為輕功非常好，一會兒就趕上了四娘子，將她攔住了。

    四娘子喘息，臉色慘白，額頭全是汗珠，呼吸粗重。

    “四娘子，您怎麼了？您要去哪裏？”周衡關切問她。

    四娘子搖頭，掙扎爬上了自己的馬背。

    周衡拉住了馬韁繩。

    “放開我。”四娘子怒視周衡，“你別管我。”

    “你是陛下派來照顧我的。現在你要走，陛下怪罪我。你若是想害我，就趁早。”周衡態度堅定，沒有鬆開。

    四娘子咬牙，她深吸了兩口氣，緩和了神智，才道：“陛下不怪你的。”

    周衡卻笑了。

    “他不會怪我的。”周衡篤定。

    他的眼眸閃爍了片刻，又恢復了平淡的神色：“四娘子，您真聰明，一眼瞧出我們家陛下的病症。”

    四娘子道：“陛下心裏的疑惑太久了，他必須要找到答案。”

    “陛下從未對誰說過。”周衡又道，四娘子不語。

    周衡嘆了口氣。

    “四娘子。”周衡低聲，“我勸您，最近不要去尋陛下。他最近脾氣暴躁。”

    四娘子猛然抬頭看著他：“你在威脅我嗎？”

    周衡道：“我不敢威脅您。只是，您不該觸怒陛下的，萬一惹惱了陛下，恐怕他真要殺了我們這幫老骨頭。”

    四娘子頓時打個激靈，猶豫片刻，又坐上了馬匹。

    周衡道：“四娘子，您是不是遇到難處了？”

    “我不需要您管，周侍衛。”四娘子冷聲說道，策馬而去，走出很遠，都覺得耳朵嗡鳴，心亂如麻。

    許久，她來到住處，但是沒有辦法入睡，在窗櫺上貼了紙條，讓人送訊息給大哥二哥和三姐姐。

    四娘子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但是隱約感覺，那位皇帝陛下的目標似乎並不僅僅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