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萌聲色裡透著一絲溫婉，與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全然對不上。

    厲霽月輕握住她的手，看著她臉上那平靜的笑，緩緩鬆開手。

    做都做了，就隨她吧。

    但只此一次！

    在場的冷風與陸仁都覺得眼前人又殘忍又讓人心生恐懼，皆是沉默不語。

    冷風更是暗自慶幸，他把衙役都打發走了。

    藏在暗處的暗衛只覺得顧萌手段狠辣，對她更是心生畏懼。

    顧萌不知道他人的想法，只覺得眼前這堆灰礙眼。

    紛紛揚揚的灰燼揚在虛空，飄向山底，飄向更遠的河流，一直到眼前的灰塵裡露出新的泥土，她才收手，眼前一黑，再次暈倒在厲霽月的懷裏。

    ……

    幾日後，顧萌醒來，看著眼前那熟悉的桌椅，屋子裏掛著的薄荷葉和艾葉，久久回不過神來。

    她被厲霽月帶回厲家了。

    小黃好幾天沒有見到她，一直在房間守著她。

    聽到床上有動靜，歡快的擺著長尾在她跟前晃動。

    “小黃。”

    沒見到她動，小黃湊上前，伸出舌頭在她手背上輕舔起來，動作輕柔的就像怕弄疼了她一樣。

    聽到她的低喚，小黃更是高興，忍不住發出興奮的低嗚聲。

    “我沒事。”察覺到小黃的興奮，顧萌撐著身子坐起來。

    最近頭暈的有些頻繁，她覺得是情緒過於激動，身體太虛所致，休息好了就沒事。

    “後孃！你醒來啦！”

    在屋外畫着畫的元寶聽到小黃的低嗚聲，連忙推開房門，像個糰子一樣朝她跑地來。

    “元寶，你後孃才醒。”聽到元寶的聲音，顧萌瞬間又覺得心裏頭一酸，她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孤兒了。

    可一看到元寶那乖巧軟糯的小臉，眼裏全是擔心，心頭又是一軟，她還有小元寶。

    “後孃，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去叫爹爹過來。”

    厲霽月現在就站在門口，但因為顧萌之前說過，要他無事不要進她的房間，所以回來後，他就很少過來。

    小黃卻是執意要留在顧萌身邊，他覺得小黃通人性，便也沒要它出來。

    “我沒事。”顧萌不想讓小元寶為她擔心，連忙擦去臉上的淚水，露出一個微笑，伸手撫了撫無寶的小腦袋，問道：“元寶這是在畫什麼啊？”

    “元寶在畫後孃，可是還沒畫好。”

    見到顧萌這麼快就控制住了她的情緒，厲霽月也收住了想要邁進去的腿，站在門口問道：“你餓嗎？我在家裏煮了些瘦肉粥。”

    “確實有些餓了。”

    顧萌看著元寶那還沒畫好的畫，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衝他一抿嘴：“還得麻煩你幫我盛一碗過來。”

    “好，溫水我給你端過來。”

    “多謝。”

    厲霽月很快就端了溫水進來，同時還有她自制的野豬毛牙刷，旁邊的小瓷瓶裡還有她磨好的一些洗牙用的粉末。

    喝了粥，顧萌這才覺得身子有些力氣，人也有精神了些。

    元寶看著顧萌臉色稍稍好起來，那眼裏的憂色這才少了些許。

    “後孃，大哥去河裏捉魚了，說是等你醒來就有新鮮的魚湯喝了。”

    仨小隻都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見到顧萌被阿爹抱回來，人是昏迷的。

    厲旭沉著一張臉，什麼都沒有說，但心裏卻是緊張不已。

    厲浩則是個沉不住氣的，圍著厲霽月轉個不停，就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然而不管他怎麼問，厲霽月就是不透露出半個字。

    最終兩人還被罰去抄經書，這才消停。

    “天這麼熱，讓旭哥兒回來吧。”

    顧萌知道厲旭的心意，孩子懂事，為她著想，她也沒必要抓著人磋磨。

    厲霽月站在門口，身著淺色長衫，聽她這般說，心頭也是一暖，他就知道，她是好的。

    “後孃，二哥和大哥還在田裏摸到了不少田螺，大哥每天給它們換水，就等你回來。”

    田螺。

    顧萌想起來了，上次他們薅田的時候顧萌就看到田裏有不少肥大的田螺，提過那麼一嘴，這個可好吃了，沒想到她不在家，厲旭與厲浩還下田去摸了不少回來。

    “元寶，你後孃身子還沒好，你這小饞貓，一會阿爹給你做。旭哥兒一會就會回來，別擔心他。”

    厲霽月沒想要顧萌一醒來就給他這仨個小兔崽子做吃的，說這話時聲色清清淡淡，但細細一聽還是能聽出一絲貼心。

    顧萌看了一眼他，沒有多說話。

    從前她一直以為原主是孤兒，做什麼事也是隨心所欲，為自己的以後謀算，但這知道了自己不僅有親人，親人還死在自己面前，她心神就是一陣恍惚，心依舊撕扯般的疼痛著。

    “你身體還沒好，我扶你回房去休息。”

    厲霽月看到顧萌臉色不太好，上前一步，想要扶她回房去休息。

    剛剛顧萌吃完東西想出來走走，他也沒多說。

    “後孃要休息，阿爹做好吃的。”元寶看到顧萌身子在那晃動，連忙抓緊顧萌的手，小聲的安慰：“後孃你不要有事啊，阿爹回來了，就再也沒人敢來欺負後孃了。”

    元寶這麼一說，顧萌心裏頭莫名的有些暖意，元寶這孩子，就是個軟萌的小棉襖。

    “我沒事，曬一會太陽就好了。”

    顧萌對自己還是有一些瞭解，情緒調節好了，頭暈的毛病就會好。

    “也好，上午的陽光不大，涼亭裡也有風，我去給你切一些桃子來。”

    在古代水果也不多，幸好顧萌對這些都挺隨意。

    “多謝。”

    “我陪後孃，小黃也陪後孃。”元寶跟著顧萌坐在涼亭裡。

    厲霽月也是把他要看的書拿到了亭子一角，在那支了張小桌子，一邊看書一邊陪她。

    “元寶要去畫畫，後孃不許偷看。”元寶很快也找到她想做的事，將她剛沒畫完的畫也給抱到桌前鋪開。

    顧萌看著她那懂事的樣子，心頭微潤。

    厲霽月在外邊看書也是想照看到她，對她倒像是真心的。

    顧萌將頭靠在搖椅裏，回想著最近發生的事。

    兩位老人的離去，讓她更加清醒自己不能再心軟了。

    她眉頭微擰，在心底輕嘆：“在這過久了，還真把自己當成普通人了，這份善良，很容易讓人犯錯，以後，還是做個有鋒芒的惡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