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小淨,你忘了師父嗎
製造氛圍的燈光成了驚悚的輔助,幾個喝了酒的男人絲毫沒有察覺到無聲的危險。
趙淨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店裏的人,四面八方細微的動靜都會引起敏感注意。
她死死的拽著謝良,怕他脫離自己的視線範圍。
保鏢原本守在店門口,如今一個都不見蹤跡。
車孤零零的停在昏暗燈光的楓樹下,一會兒不見,落葉被風吹落,掉在車頂、車頭。
正駕駛座上有人。
可趙淨沒有帶司機,她是自己開車的。
“誰能帶我們一程?”趙淨髮聲問:
“我車半道壞了。”
“啊?”謝良抬頭看她。
“可以啊,上我車吧。”
其中有兩人主動的熱情應允。
趙淨簡單觀察了一下,選擇自己詢問一個人。
沒觀察出什麼,純靠眼緣。
那人頓了一下,點頭說好。
趙淨又接過駕駛權,方向盤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才穩當。
她在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拿手機聯絡人,可手機已經沒訊號了。
上車之後,依舊沒有訊號。
原以為是店裏安了東西,現在看來,是車裏……或者人的身上。
車裏就三人,一個自己,一個謝良,和一個自己看眼緣挑的青年。
她儘量的往人多的地方開,偏偏這地兒很偏。
趙淨頻繁的看後視鏡,看似正常,實際上,按照這塊的流量,從機率上看,不太可能有這麼多輛車同時存在。
她猛踩油門,駕駛座和分兒都是保命外要考慮的。
車上的兩個喝酒的少爺已經被超速給嚇醒了:“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趙淨言簡意賅道:“遭埋伏了,你兩想想,今晚一起喝酒的人,有沒有可疑的。”
車子的主人臉都白了,努力的回想,搖頭:
“沒有,都是認識好多年的哥們啊。”
趙淨對謝良說:“檢查檢查身上有沒有被藏訊號阻斷器。”
兩人忙搜查自身。
謝良確認自己身上沒有,能明白趙淨那話是對誰說的。
她只信自己沒問題。
於是立馬去檢查車主人身上。
依舊沒搜出任何東西。
那隻能是在車上提前動了手腳。
真沒辦法,只能看看能不能甩掉了。
趙淨生意沉了下來:
“今天很大可能要遭,有機會走,就趕緊走,去通風報信,知道沒有?”
謝良:“趙淨,你這話不能是對我說的吧?”
趙淨頓了一下。
真是對兩人說的,包含謝良。
她一沉默,謝良就知道她想的什麼:
“我是長輩!哪有長輩丟下孩子的道理,老子比你大!”
笑是笑不出來,緊繃感少了一絲絲。
習慣了照顧謝良了。
可惜,路段實在太偏,對方又是提早的埋伏。
終究被撞在護欄上,被團團圍住,沒有逃跑的機會。
車門鎖死,車窗外帶著一把敲碎窗戶的錘子。
赤裸裸的威脅。
要麼主動下車,要麼敲了車窗逼迫下車。
趙淨把車窗搖了下來:
“好大的排場啊。”
她語氣閒適,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團團圍住的人全部都擋住了臉,在夜裏,像是索命的黑無常。
“下車吧,趙小姐。”
趙淨直直的盯向人群裡看起來最像頭目的那個:
“不露臉,報個名號總行的吧?遮遮掩掩的,配不上這派頭,跟陰溝裡的老鼠似的。”
“趙小姐在揣著明白裝糊塗嗎?”
“你趙小姐的仇人海了去了,你是哪個?”
趙淨仇人不少,和謝其成夫妻後,仇人更是翻倍的多。
只是大多根本沒有握劍靠近她的機會,會被扼殺在搖籃裡。
能跟打不死的小強似的的仇人,目前為止,就那個團伙。
怎麼?狗急跳牆了嗎?
無法無天到這種程度,在A市就敢這麼明目張膽。
而且,找她做什麼?
她父母都已經逃出去了,並且生活中在重重保護之下。
她構不成父母的威脅,基本沒了利用價值,只能作為洩憤,纔會被找上門。
“趙小姐,請下車。”
冰冷的洞口對準她,趙淨解了安全帶下車。
後座上的兩位,也被帶了下來。
牢牢的鐵烤捆住雙手,上了他們的車,趙淨單獨的上了一輛車。
後座上已經坐了一位。
他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壓住半張臉,指尖有長期抽菸的痕跡,指腹厚厚的繭,讓趙淨也跟著看了眼自己的手指。
有一點像。
男人扭頭看著她,露出了那張臉。
趙淨下意識的往後靠。
這可不是什麼好徵兆。
可他都轉向自己了,不看,對方相比會壓著她看。
索性看個明白。
男人目測年齡在五十多歲,面部並不蒼老,那雙眼睛,意外的溫和。
趙淨莫名有點熟悉。
藏在腦海裏,最後的的記憶,又撿回來了一點。
現實和回憶響起相近的聲線。
一道是幾年前,一道是現在——
“小淨,忘了師父了嗎?”
——
預產期都待在醫院,趙淨很順利的誕下了三胞胎。
到底沒了力氣,很快睡了過去。
萬幸沒出任何意外。
二十四小時,都有保鏢守在病房外。
病房內,同樣的二十四小時有家人陪著。
孩子剛生出來時不大好看,醫生說:
“小孩子不是這麼看好不好看的,您家這三個,長開以後,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醜的,就放心的等一陣子吧。”
孩子很乖,孕期沒怎麼鬧,生下來以後,也就一個老三愛哭。
老三愛哭那也是分時候,分人。
他只在趙淨之外的人面前哭。
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可能有一點源於,他在趙淨面前哭,下一秒就會被抱走。
而嬰兒是很依賴母親的。
一旦遠離了母親就不舒服,於是幾次之後,就再也不在媽媽面前哭了。
趙淨身體有點虛,少了精神頭,還沒晃過神來,多在閉眼休息。
誕下孩子後,並沒有立刻的就結束痛苦。
母乳餵養不是必須,但產婦無論是否母乳,都會堵奶,堵了奶就要通開。
這是個有些痛苦的,趙淨承受痛苦的能力在中上,仍會難受。
她不高興兒了就罵人,逮誰朝誰發泄。
誰都不敢回嘴,乖乖的捱罵,不管錯沒錯,態度要好。
變著花樣的月子餐還算好吃。
吃了睡,睡醒玩,玩累了又睡。
謝其很忙。
偏偏這陣子事情格外的多,多是他需要親自處理的。
他推掉了所有需要親自到現場的工作,哪怕有大損失也無所謂,反正人不離醫院。
人不離醫院,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病房內不能一直接電話,會打擾到趙淨的休息,他會到外面去接電話,屋內換爸媽守著。
在出院前夕,趙淨悄無聲息的被偷走。
謝其去接了個電話的功夫,轉身回來,病房內就沒人了。
調了所有監控,天衣無縫。
任何證據都沒留下,堪稱完美的犯罪。
彼時的趙淨,已經被帶離開了境內。
原本恢復了七成的身體,被注視了藥水後,昏迷了一天,四肢綿軟無力。
她靠在床頭,睜眼看到的第一個男人,是個面容看起來四十出頭的男人,眼神溫和,沒有攻擊性,他穿著白大褂,胸前口袋彆着幾隻筆。
“小淨,忘了師父了嗎?”
眼前人有點熟悉,可具體是誰真沒想起來。
大概是很小很小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的記憶,都不能用模糊來形容,簡直是跟沒經歷過似的。
“沒關係,想不起來很正常,有些記憶,是該要遺忘掉。”他緩緩地笑起來:
“帶我們小趙小姐去見見她的父母吧。”
趙淨被攙扶著,坐到輪椅上。
男人親自推著她走。
眼前的風光是明媚的陽光,四周都是溫暖的光,可趙淨渾身都冷。
空氣裡的味道算不上好聞,趙淨還算熟悉這種滋味,是許多醫學實驗室裏的味道,她在醫學院的實驗室裏聞到過。
男人離開屋子前,將白大褂脫了下來,裡頭是一身白色的西裝。
他戴著一副眼鏡,斯文儒雅。
這是在一座獨立的海島上,比趙淨見過的任何一個海島都要漂亮。
這裏種植了大片大片的花,盛開的嬌豔,香氣襲人。
如果被公開,這裏一定會迎來大批的遊客。
這兒沒有遊客的痕跡。
只有整齊劃一的巡邏的人,實驗室內慢步的實驗員。
看起來是個正規地方。
男人用聊家常的口吻跟她說話:
“你和父母分開已經十幾年了吧,還記得他們長什麼樣子嗎?”
趙淨不記得,也不知道。
謝叔叔和谷姨都說她父母很好,可一張父母的照片都沒給她看過。
不明緣由。
原因很多,她猜不準是哪個。
她不作聲。
男人笑了一聲:“你能說話的。”
他語氣散漫,卻是很篤定。
自信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趙淨的確是能出聲,她就是沒力氣而已:
“你是誰?”
“師父。”
趙淨會的東西海了,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的技能來源多是有來歷的。
男人並不想跟她糾結在這個問題太久:
“你可以叫我崔叔叔。”
崔嶸道。
趙淨沒張嘴喊人。
她注視著路上的行人。
七拐八拐,一路都是高科技。
遠超於正常生活有的,像是科幻大片裡纔會存在的。
趙淨在人群裡,一眼就認出了她媽媽是誰。
明明不知道模樣,可她有感覺。
射擊場內,女人冷著臉,百發百中。
周圍都是習以為常的淡定。
“褚芮。”
女人回頭,視線落在輪椅上的人身上。
她怔在原地。
幾秒後跑了過來,槍口直直的衝着男人:
“崔嶸,你瘋了嗎?”
崔嶸的手搭在趙淨的肩上。
褚芮:“你別拿髒手碰她!”
崔嶸微微笑著:“別太緊張,我只是希望你們一家團聚。”
褚芮手顫抖的很明顯,她顯然不會喪失理智的按下。
崔嶸自信的不會叫她撒開手裏的東西。
手巍然不動的搭在趙淨的肩膀上:
“笑笑吧,看到女兒,怎麼能是這樣的表情呢,多不喜慶啊。”
趙淨一眨不眨的看著褚芮。
褚芮不敢和她對視,不敢上前。
趙淨小聲的喊:“媽?”
褚芮眼淚瞬間滑了下來,她捂著自己的嘴巴,不敢應聲。
“先進屋吧,小淨剛生完孩子,身體還不大好,不能吹風。”
“什麼?”褚芮緩緩地看向趙淨。
孩子?
“小淨還是個孩子呢,生什麼孩子?”褚芮脫口而出。
“褚芮,時間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崔嶸一副感嘆的語氣:“歲月啊。”
屋子裏是兩人居住的痕跡,十分簡單,沒有家的溫馨感,比住旅館還要沒有人情味。
趙淨的腿上披了褚芮的大衣。
三人剛坐好,又一個穿著男人,連大褂都沒顧得上脫下,眼鏡跑到耷拉著,喘著粗氣,瘦弱的身軀看起來弱不禁風,風一吹就倒。
他撐著自己的膝蓋喘氣調整呼吸。
那是四十多歲的趙長明。
趙淨的經歷,是從崔嶸的嘴裏說出來的。
不需要趙淨說,他對趙淨的生活,人際關係,瞭如指掌。
讓人脊背生寒。
“她和谷映姿與謝錦的獨子,未婚先孕,生下了三胞胎男孩兒。”
無論哪一個訊息,都是重磅。
趙長明和褚芮此時的注意力無法放在謝其和孩子的身上,滿心全是,怎麼辦啊。
都放到謝家養著了,還是避免不了這個結局。
崔嶸與趙家三人的反應截然不同,他愉悅的笑起來:
“悲傷什麼,一家團聚應該開酒慶祝。小淨長大了,出落的很優秀,正好能為我辦事。”
趙長明:“崔嶸。”
催嶸看著他:“趙先生,我對您很尊重,您是不是也該尊重我了。”
團聚的畫面沒有溫馨,沒有抱著痛哭流涕,只有劍弩拔張。
趙淨被留下來,崔嶸識相的走人:
“先給你們說話的機會吧,我是善解人意的,希望你們也能多多的理解我。”
崔嶸離開了。
屋內才響起褚芮的哭泣聲。
趙長明險些暈了過去,連吞了半個手心的藥才穩定下來。
趙淨意外的平和,她安撫著褚芮,同趙長明說:
“我大概的查到了一些眉目,爸媽,我很開心能見到平安的你們。”
她其實不太難過。
就算不是被綁來,她也快要和她們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