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曲水流觴晏
前來的人中有不少達官貴人家的公子,以後要想進入仕途,免不了需要大皇子相幫,所以他們都熱切殷勤的圍在大皇子身邊,說著奉承之言。
大皇子卻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隨便敷衍了幾句,也沒有給他們準確的答覆。
畢竟,陛下向來不希望皇子們插手朝廷選官之事,一來是怕結黨營私,二來也是對科舉的不公正。
而這群人中坐在最末尾的則是今年的新科榜眼,他能被請過來,也是因為大皇子。
榜眼名叫言柯御,十年寒窗苦讀,終於金榜題名,如今,在戶部任職,因為家中清貧,又不懂官場上的人情世故,所以受人排擠。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清高的不願意融入他們,大皇子大概是照顧他,所以把他請過來了。
這期間有人看在大皇子的面上跟他攀談,卻一直被他冷臉對待,那人熱臉貼了冷屁股,也不願再繼續了,直接冷落了他。
如此下去,他只是一個人默默的坐在牆角,欣賞著山下浪漫綻放的梨花。
內院女眷們的笑聲越來越大,他實在覺得聒噪,還不如回去看一兩本書。
他站起身,正想找個由頭離開之時,魏遠卻忽然來了。
他如今是朝堂上的新貴,是實打實的憑藉着自己的實力,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不少寒門子弟都以他為榜樣。
言柯御也是如此,看見自己偶像,他有些激動,斟酌著用詞想去跟他說話,但魏遠卻向着大皇子走去。
兩人互相見禮之後,落坐了下來。
他們雖無過多交流,可現場氣氛卻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在場之人個個都是人精,也清楚如今朝廷的勢力各分為幾派,據說這大皇子也想拉攏魏遠,可無奈他油鹽不進,還得罪了皇后,如今大皇子歸來他怕是也不好過。
所以,一些原本跟他交好的人,在大皇子跟前也不敢跟他說話了。
這時,院牆之上飄起一隻風箏,那風箏越飛越高,忽然一個不慎纏繞住了樹枝,很快裡面便傳來了一陣哀嚎聲。
有人開始起鬨,“這貴女哭得實在傷心,你們看看誰上去把這風箏拿下來?”
他們這些公子金尊玉貴的,若是當衆爬樹,只怕會留下不好印象,而一些會武功的,又不願意跟那些嬌滴滴的貴女們有過多糾纏,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
就在大皇子打算讓下人爬上去把風箏拿下來時,魏遠一個健步,身體輕盈的飛到了樹上,將風箏取了下來。
“多謝魏王。”
郡主滿臉嬌羞的跑過來,接過風箏,溫柔的朝魏遠一笑。
魏遠也沒想到自己順手之舉,竟然遇上了她。
跟她說話時,他下意識有些惶恐不安的在女眷中查詢了一圈,直到最後看到柳靈兒意味不明的盯著自己,他才鬆了口氣,連忙脫手,表明自己的無辜。
“宴會開始了,大家都落座吧。”
這曲水流觴宴其實並不設男女大防,大家相聚在一起吟詩對賦,既然是流水宴,將那酒樽放於流水之中,酒樽停到哪裏,那人變起來對詞,若是對上了便相安無事,若是沒對上,那也得接受懲罰。
對於柳靈兒而言,她對這種遊戲並不擅長,只能在一旁湊個熱鬧,添添人氣。
倒是蘇染卿,每次都大放異彩,惹得她羨慕不已。
不過她出身書香名門,家中就有私塾,自小就是大家閨秀,在場的許多男賓們,有不少人對她青睞有加。
當酒樽停到柳靈兒跟前時,她不出所望,果然對不出來。
她也不矯情,直接端起酒杯,笑說道,“讓諸位見笑了,我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願自罰一杯。”
大家都知道這是玩笑話,畢竟不僅是她,即便是從學習小受薰陶的大家閨秀們,也很少有能夠對出來的。
大家相視一笑,算是給足了她面子。
偏在此時,一聲突兀的嘲諷聲傳來。
“鄉野村婦就是上不得檯面,誰伴半籬桃李徑,那家影轉上捷書。”
郡主在大家驚異的眼神之下,堂而皇之站出來,高聲吟誦自己對上的詩詞。
在短暫的沉寂之後,有人立馬鼓掌叫好。
她十分受用,挑釁的瞪了柳靈兒一眼。
柳靈兒也不想出這種風頭,畢竟她再怎麼強,不也欠自己一萬兩千兩?
她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宴會繼續。
但這一次,酒樽還是停到了他跟前,她任命地嘆息一聲,端起來正要喝,這時候魏遠站了出來。
“夫人不善飲酒,便讓在下來。”
底下人立馬起鬨,柳靈兒原本能夠應付自如,可魏遠一插進來,她的耳尖當即就紅了,趕緊給他使眼色,讓他坐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想在此時大出風頭,她是個社恐啊!
“秋深何限滿春懷,天小笙簫隴尚寒,花豔飄零閒婉娩,不知絲細鳥能言。”
這對仗工整,情景意境都在,一下子就把剛纔郡主的詩給比下去了。
郡主無比憤怒的哼了一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她也是武將出身,這酒水在她嘗來,那就跟沒滋沒味的水一樣。
連續幾輪,魏遠都在幫柳靈兒,幾番下來更像是他們兩個在比賽。
而郡主則更像是被魏遠壓著打,一些原本還看不起魏遠的人,在他連續對上了幾首絕妙的詩詞之後,都對他頗有改觀。
原以為只是個粗鄙淺陋的莽夫,沒想到竟也是個滿腹學識之人。
言柯御看魏遠的眼睛簡直都在發光。
大皇子雖然在笑,可笑意卻未達眼底,而是流露出了一抹森寒的冷意。
言柯御隱隱察覺不妙。
一場宴會下來,這郡主是越戰越勇,反倒是魏遠有些不堪其擾了。
她幽怨的瞥了柳靈兒一眼,完全不明白今日她這運氣也是絕了,怎麼每回都輪到她?
最後,有人看沒有自己表現的機會,乾脆提議玩別的遊戲。
大家又聚到了一起,柳靈兒喝了不少酒,此刻腳下有些飄了。
魏遠慶幸自己來了,否則她這樣子他著實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