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只聽一聲脆響。

    少女的劍被她師姐擋下。

    “秋行師姐！這小子十分可疑，說不定就是魔教餘孽！”少女連忙說道。

    被叫做秋行師姐的女子只是微微搖頭。

    那年長一些的女子也走了過來，“小師妹，你做事也太魯莽了些。這孩子沒半點修為，怎可能是魔教餘孽？”

    “這裏一片屍山火海，為何唯獨這小子沒事？而且你們看他腰間掛著的！不是人頭是什麼！”說著，少女又揮劍刺向蘇芒腰間的布包。

    蘇芒哪能避開，布包被對方輕鬆挑走，一顆血淋淋的獸頭滾落在地。

    “咦？”少女這下知道自己誤會了，她略帶歉意地望過去，卻發現對方投來絲毫責備的眼神。

    或者說，蘇芒從始至終未將她放在眼裏，他只想找到自己的妹妹。

    “孩子，你是否在找什麼？”還是那年長的女子細心。

    蘇芒望向那年長的女子，對方也在這時抬起二指，按在蘇芒眉心。一道溫暖的氣息從她指尖傳遞過來，驅散了蘇芒腦中的混沌。

    “這孩子方纔是受了驚，心神大亂。”年長女子神情悲憫，“現在或許好些了。”

    說罷，她將二指移開。

    蘇芒只覺得眼前的事物漸漸清晰，望著站在跟前的三位白衣女子，他忽然想到什麼。

    “上、上清！仙、仙、仙人？”蘇芒磕磕絆絆地問道。

    “大師姐，你的清心訣怎麼不起作用？你瞧他，舌頭都捋不直了！”那小師妹說道。

    大師姐搖了搖頭，“這孩子應該是天生的口吃。”

    蘇芒用力點頭，“妹、妹、妹！我、我……阿、我、妹……”他急切地想要向眼前三位上清宗的高人求助，但他越是著急，話就越是說不完整。

    “你有什麼話，只管慢慢說。”大師姐寬慰道。

    小師妹皺起眉頭，“我看他是被火薰壞了腦子，咱們何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說著，她就要拉著兩位師姐離開。

    蘇芒更是急了。他知道，眼下只有這三位上清宗的高人能夠幫到自己，但偏偏就在這種關頭，他的嘴是如此不聽使喚！

    啪！

    蘇芒重重給了自己一耳光！

    這動作，將眼前的三人都看得呆滯了。

    “妹、我，我、這……”

    啪！

    又一個耳光。蘇芒半邊臉都已經泛紅，不久後便要腫起來。

    “救求、我、我、妹、我……”

    蘇芒的雙眼幾乎要滲出血來。他恨，恨自己無能！救不了父母也就罷了，為何連求助都做不到！

    為何被燒死在火場裡的，不是自己這個廢人？

    廢人！

    蘇芒抬起手還要打下去。

    一隻纖纖玉手伸來，捉住了蘇芒的手腕。正是那從始至終不曾說話，被喚作秋行的女子。

    她望著蘇芒，輕輕搖了搖頭。

    大師姐與小師妹看著這一幕，眼神中均露出訝色。

    秋行緩緩鬆開手，蘇芒也不再抽自己的臉，而是深呼吸了幾遍後，緩緩開口說道：“我，阿妹，找不到。”

    只是將幾個簡單的字說出口，他幾乎就已經用掉渾身的力氣。

    “他妹妹找不見了？”小師妹聽明白了。

    大師姐眉頭凝起，以最溫和的語氣對蘇芒說道：“你今天經歷了什麼事，都事無鉅細說與我們聽。只有知道了細節，纔好替你去找人。”

    蘇芒用力點頭。到了這個時候，他已幾乎從剛纔的混亂中回過神來，於是一字一頓地說與三人聽。

    這三人中，小師妹最沒耐心，好不容易聽完前兩句後，便藉口去找線索離開了。

    大師姐與秋行都認真聽著。只是那秋行面無表情，好似一幅畫掛在那兒，唯有大師姐頻頻點頭，偶爾還“嗯”一聲，或者勸一句“你慢慢說，說仔細些”。

    聽到蠻獸那一段時，大師姐拾起地上的獸首，仔細檢查上面的齒痕，眼神中頓時露出驚詫之色。

    又聽到黑衣人那一段後，大師姐眼神中彷彿已有了答案。

    “是、是、是誰？”蘇芒著急地問。

    “白夜門，魔教裡最神秘的一支。”大師姐喃喃說道。

    蘇芒臉上露出茫然之色，他一個草場里長大的牧民，哪裏懂得這些江湖秘聞？

    大師姐耐心向他解釋，“白夜門最愛蒐羅一些特殊生辰的女子，你妹妹應該就是被這夥人給擄走了。”

    “那、那——”蘇芒又著急起來，說話愈發磕拌。

    “你倒不用著急，白夜門並不殺害那些抓走的女子，只是逼她們為邪神誦經吃齋，過了十八歲後便會將她們放走，任由她們流落江湖。”大師姐娓娓道來。

    “更何況，待我將這裏的事情稟報宗主，他自不會讓這些惡人逍遙自在。”

    蘇芒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最幸運的人，反倒是自己的妹妹。阿妹今年十四歲，滿打滿算，也只需再捱四年便能脫離魔窟，那時她一定會回岐山找自己。更何況上清宗在他們這些牧民眼中與神仙無異，上清宗宗主更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有他相助，兄妹重逢或許還用不著四年。

    見蘇芒眼神中果然放鬆了一些，大師姐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孩子，你——”她本想說有什麼要收拾的，儘快收拾，但轉念一想，這裏都已燒成白地，還有什麼可收拾？

    “你休息一會兒，便隨我們上山，我們會給你個安置處。至於這些牧民的屍骨，我們也會派人來好生收撿。”

    她認為這已經是最妥當的安排。對眼前的少年來說，搬到山上去住，或許也是禍福相生，成就一樁機緣。

    蘇芒卻有些猶豫，他怕阿妹回來時找不到自己。

    大師姐猜到他的顧慮，只說將他阿妹救出來後，便會立刻讓人知會他。她又說到，這些牧民都已被燒成焦屍，蘇芒若不肯上山幫忙，他們只能將這些人胡亂安葬，連牌位也立不成了。

    蘇芒這才點頭，而後回到父母屍骸前，恭敬地跪下，開始磕頭。

    “倒是個堅強，又有孝心的好孩子。”大師姐微微頷首。

    這時，小師妹忽然湊頭過來，“師姐，你說的那白夜門，我怎麼不曾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