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好自為之。”

    說完之後，她拉著扶折轉身就走。

    道士彷彿被惡鬼附身一般笑聲瘮人，看戲的人不由退後了幾步，都道他是失了神智。

    身後的笑聲越來越遠，曲安夢的腳忽然踢到了一物。

    撿起來一看，封面上赫然寫著幾字——《神書》。

    裡頭的內容則是教人如何修道成仙，毫無依據的內容。扶折湊近來看：“哎，這是什麼意思？”

    曲安夢沒有解釋。

    她將書納入懷中，轉移話題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扶折識趣的沒有追問。

    回到皇宮兩人各回各屋，曲安夢第一時間將撿到的書拿給采薇，囑咐她交給唐印去查。

    采薇匆匆去辦。

    道士的那身“妖女”彷彿開了一個頭，第二日京城謠言四起，原因是京城郊外竟憑空多了一個大石頭。

    這本沒什麼，可那堅硬的石頭上竟刻滿了字，如仙人之筆寫了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長串。

    內容的意思竟是太子妃為妖女臨世，遲早會禍國殃民。

    流言蜚語頓時如驚濤駭浪席捲了京城，與此同時唐印也很快查到那本書出自何處，親自來報。

    “娘娘，此書出自一些小作坊。”唐印查得很詳細，一一道來：“按理說，民間私印書應該向官服報備，然而印刷這些書的作坊卻無一登記在冊，實在可疑。”

    若說後面無人主使，鬼都不信。

    “印刷的又是毫無依據道書。”曲安夢冷笑一聲，“罪加一等。”

    唐印點頭：“是。”

    曲安夢這幾日被妖女之說弄得心煩意亂，如今對道士好感盡失。

    她不留情面，不假思索道：“既然如此，那就按規矩處理吧。”

    “是。”唐印並未覺得不妥，“那微臣回去就派大理寺的人去抄了那些小作坊，以免道士借書傳播妖言。”

    兩人的做法合法合理，連朝中重臣也無理由阻止。

    訊息很快傳到玄贏耳中。

    玄贏一向不插手曲安夢的事，這次聽聞訊息卻沒有置身事外，沉吟許久後道。

    “此事暫且不辦。”

    明公公趕緊下去吩咐：“奴才這就下去吩咐。”

    他轉身要退下，玄贏卻叫住了他：“先將太子妃請來見孤。”

    “是。”

    臨華宮離御書房不遠，曲安夢卻姍姍來遲。

    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雨，天地間一片灰色，烏雲間吩咐藏著驚濤駭浪一般沉重壓下。

    曲安夢進門時帶起一陣涼風：“殿下叫我來有什麼事？”

    玄贏目光幽深，裡頭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他並未繞圈子，開門見山的說：“太子妃吩咐唐印抄了民間的幾處印刷坊？”

    曲安夢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許是先前他太過放任她，聽見此問曲安夢就本能的覺得不舒服，壓著情緒反問。

    “是又如何？”

    明公公見勢不對，趕緊關緊門趕走宮女。

    淅淅瀝瀝的雨聲隔著門隱隱入耳，冷光莫名讓玄贏漆黑的眼中毫無溫度。

    可他分明是在尋常不過的語氣：“此事不妥。”

    曲安夢意氣用事，不顧兩人懸殊的身份咄咄逼人的追問：“為何不妥？那些小作坊私自印刷道書，本就該一網打盡。”

    玄贏的臉色沒什麼情緒，指尖有一些沒一下的敲著桌面。

    桌面和指尖撞擊的沉重聲彷彿一下下敲在曲安夢心上，弄得她心亂如麻。

    “如今外面流言蜚語不停，你若辦此事便是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得不償失，孤以為太子妃不如暫時饒過他們。”

    玄贏自認為他的意思已很明顯。

    此事可以辦，但不能是曲安夢來辦。

    現在外頭流言蜚語甚囂塵上，若是曲安夢干政一事鬧大，更是作詩留言。

    可是曲安夢好像誤解了他的意思。

    曲安夢通透的眼中映著他的臉，一字一句的問：“殿下覺得我不該管此事，是覺得我擅自做主了嗎？”

    玄贏啞然失笑。

    “孤並非這個意思。”

    前世今日不近女色，玄贏此事不期然想到一句“女人心海底針”，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曲安夢繃緊白淨的臉，彷彿一個面無表情的白玉糰子：“不必說了，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玄贏不知從何解釋，短暫的沉默在曲安夢眼裏就成了預設。

    俗世的勾心鬥角突然讓曲安夢失去了一切興致，此時只想回到臨華宮好好的睡一覺。

    兩人相對無言片刻，曲安夢難得規矩的行禮，開口卻是：“如果殿下沒有其他的事，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玄贏沒有阻止，無聲目送她離開。

    帶來的油紙傘溼漉漉的放在簷下，明公公不知去了何處。

    這場雨醞釀許久，卻並未下大。曲安夢懶得拿傘，徑直抬布跨入雨簾之中。

    往日宮道上來來往往的宮女不見了蹤跡，無人注意到被雨幕中沒有打傘的曲安夢。

    一路不疾不徐的走回臨華宮，雨再小也將曲安夢淋成了落湯雞。

    自作孽不可活，她第二日毫不意外的得了風寒。

    采薇冰涼的手貼在曲安夢滾燙的面板下，憂心忡忡的說：“奴婢現在就去請太醫。”

    “不必。”曲安夢低低咳嗽兩聲音：“小病罷了，不必興師動眾。”

    采薇拗不過他，只得在屋裏多燒了幾個火盆。

    曲安夢的腦海昏昏沉沉的，此時只想盡興睡一覺，偏偏薛光明這時求見她。

    薛光明到底是朝中元老，她不能避而不見。

    無可奈何的，於是她又只能起來洗漱換衣，撐著病體去正殿見薛光明。

    “娘娘生病了？”薛光明一見她的臉色就皺眉。

    曲安夢不答反問：“大人找我有何事？”

    風寒讓曲安夢頭暈腦脹，此時只想早點解決回去休息，大約是看出她的急躁，薛關明沒有廢話。

    “天降大石的事娘娘聽說了嗎？”

    有前車之鑑，曲安夢還以為他是來警告她的，不由心生不耐：“聽過然後呢？”

    然而這次她算錯了。

    薛光明斟酌片刻，徐徐道：“老臣從不信鬼神之說，此事定是有心之人設局，來者不善，娘娘打算如何？”

    “哦？”曲安夢暗道這薛丞相是吃錯藥了嗎？

    不過隨即想想頓時釋然，薛光明雖和她針鋒相對，卻也是先帝認證的忠臣。

    有人意圖對太子妃不利，他自然不會黑白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