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監國
此問一針見血,堵得曲安夢一時無言。
半晌,她含糊其辭的解釋:“先前一次我入宮面見皇上,正好撞見皇上拿著玉璽,因此略有印象。”
玄贏心明如鏡,並不相信。
世人皆知掌玉璽者為國君。
這等珍貴之物,哪怕昏庸如玄敬也該藏著掖著纔是,怎會輕易讓外人瞧見。
“是嗎?”他不置可否。
“自然是。”曲安夢說謊不打草稿,“那時皇上才見了朝中各位大人,想是沒來得及收起來。”
“孤信你。”
玄贏面色淡淡,看似並不在意:“孤也不不過是隨口一問,太子妃不必介懷。”
曲安夢無聲鬆了口氣。
多說多錯,經此一遭她哪還敢繼續談論玉璽,若無其事的轉移了話題。
“對了,殿下往後還有何打算?”
“不著急。”玄贏諱莫如深,並不多透露,“明日孤會再進宮一趟,太子妃安心待在東宮便是。”
只是如今皇宮戒備森嚴,常人要進宮一趟絕非易事。
翌日,朝陽方纔冒頭,欲進宮的玄贏被禁衛軍擋在了宮門。
“並非屬下有意冒犯太子殿下。”禁衛戰戰兢兢的解釋,“只是太后昨日下了諭旨,說怕在藏在京中的賊人乘亂入宮行刺,不讓閒雜人等進入。”
“孤也是閒雜人?爾等好大的膽子。”
玄贏怒極反笑,當即拿出監國的聖旨,“唰”的展開給他看,“睜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孤是奉旨進宮,你們還想攔?”
禁衛軍一字一句讀過去,頓時煞白了一張臉。
“屬下有眼無珠,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禁衛軍烏泱泱跪了一片,哪裏還敢再攔。
玄贏甩袖而去。
有聖旨在,他穿梭於宮內禁地如過無人之境,到御書房擬了道聖旨後踩著時辰到了朝堂。
此時朝堂已是沸反盈天。
玄贏的出現更如火上澆油,朝堂眾官的議論聲幾乎要掀翻瓦片,更有人膽大包天的詢問。
“太子殿下,陛下在何處?”
玄贏語氣平淡,彷彿在說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父皇身體抱恙,命孤監國臨朝,諸位大人不必驚慌。”
他先將監國聖旨拿給眾人過目,在眾朝官仍在面面相覷之時又雷厲風行的拿出另一道聖旨。
“經此一戰,孤晝思夜想,既恨西疆蠻人敢犯我南允,又悲如今國力之式微,唯有整肅京城方可重振我南允,諸位大人可有意見?”
偌大朝堂寂寂無聲。
玄贏一字一句,如錘子砸在毫無準備的朝官頭上。
“殿下,萬萬不可!”
片刻寂靜後立即有人出來唱反調,發聲者正義凜然的譴責。
“此戰給京城造成極大的損失,如今養精蓄銳纔是重中之重,貿然整肅百害而無一利,還請殿下收回旨意!”
此話一出,其餘人紛紛附和。
玄贏斜眼一睨,認出了他的身份。
丞相薛光明。
這位丞相嫌太子昏庸無道,早已投在二皇子盔下,會和他這個太子唱反調並不稀奇。
“是嗎?”玄贏目光陰冷,“那丞相大人以為應當如何?”
果真是爛泥扶不上牆,薛光明眼中閃過不屑。
他理所應當道:“京城百姓的生死可先不論,如今最要緊的是朝堂……”
“丞相大人。”玄贏寒聲打斷他,“太傅授孤治國之道,教孤的第一件事便是國以百姓為先。”
薛光明被噎得無言以對。
他暗忖這廢物今日為何如此難纏,乾脆直截了當道:“微臣失言。可是殿下初入朝堂,不懂其中關係,還請殿下三思而後行。”
“孤不懂?”
玄贏似是聽了笑話,皮笑肉不笑的追問,“這江山是玄氏江山,孤是未來國君,有誰比孤更懂治國之道?”
他目光輕飄飄的掃過薛光明,“難不成……薛丞相比我這個儲君該懂?”
字字句句暗藏深意,薛光明驚得匍匐在地:“微臣不敢,請殿下明鑑!”
偌大朝殿鴉雀無聲。
“那丞相還有什麼可說?”
薛光明的擁躉者還在試圖垂死掙扎。
“請殿下明鑑丞相一片忠心,微臣也以為此事的確不該為……”
“丞相所說言之有理。”
不見棺材不落淚!
玄贏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正想殺雞儆猴以立威望,一道清脆如鈴鐺得女聲卻憑空插入。
“各位大人此言差矣。”
朝陽如殘血,曲安夢逆光而來,如畫的眉眼間染著溫和笑意,所說之言卻字字珠璣。
“殿下如今奉旨監國,諸位身為臣子,不想著為君分憂解難,反而抗旨不尊,是為不忠。”
女子本不該入朝堂,她出現在此已是逾矩,可玄贏劍眉一擰,並未阻止她。
於是曲安夢得以肆無忌憚的把話說完:“京城經此戰亂,百姓流離失所,丞相卻置百姓生死不顧,是為不仁,各位大人以多敵一逼迫太子收回成命,是為不義,難道各位大人這是想做不忠不仁不義之徒?”
如此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繞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薛光明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憤憤抬頭,指責道:“哪裏來的伶牙利爪的小姑娘!太子妃,朝堂非女子該來的地方,還請太子妃速速離開!”
曲安夢置若罔聞。
她俏皮的一眨眼睛,話鋒一轉:“前日西疆來勢洶洶,諸位大臣在何處?”
這個問題當真問到了朝臣的痛處。
城池將破,人人自危。
他們往日在朝堂呼風喚雨,越比常人更加貪生怕死,早躲起來以避敵軍殺戮。
可說出來未免太丟人,四下一片寂靜,曲安夢意料之中的微笑,“戀生惡死是人之本性,殿下不欲追究各位大人,可是還請各位大人別忘了——”
曲安夢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那時,是殿下挺身而出上陣迎底,才讓諸位大人今日還能戰在此處!”
餘音繞樑,無人反駁。
連面色鐵青的薛光明也無話可說,心知自己大勢已去。
“此事足以證明太子殿下之能力,諸位還有何話可說?”
玄贏的目光猶如實質,立於高處不怒自威,一舉一動隱有真龍天子之風。
朝臣們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自然知道此時該如何抉擇。
不知是誰起的頭,一眾朝臣陸續跪下,低下了他們高傲的頭顱。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千歲——”
“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