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心思
扶折如遭雷劈。
她事先從未考慮過他會問的如此直截了當,絞盡腦汁思考半晌也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之後,她自暴自棄道:“西疆欲與殿下聯煙。”
至於和親物件是誰,此情此景不言而喻。
“和親?”玄贏忽然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語中帶了點嘲諷之意,“西疆倒是想得好。”
一月前西疆由千里之外殺到京城,南允百姓死傷無數。
戰敗之後未防南允秋後算賬竟又想以和親討好南允,當真是算計了天下好事。
扶折有些訕訕。
雖說和親並非她的本意,然而被他這般直白的說出西疆試圖佔便宜,到底覺得難堪。
她欲言又止,半晌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夜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宮中沒隔幾步就點著宮燈,遠遠看去像是倒映的星河。
曲安的平躺著觀察帳說得花紋,從一隻羊數到幾百只羊依舊毫無睡意。
她恨鐵不成鋼的嘆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房間這時忽然“吱呀”一聲。
一個人影裹著寒風而入,曲安的猛然睜開眼睛,一身黑衣幾乎融入黑夜的玄贏進入眼中。
“太子妃還未睡?”玄贏脫衣的動作頓了頓,隨即自然的說,“時間已經不早了,早些休息不。”
曲安的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狐疑的看著他:“殿下怎麼回來了?”
總不會是和扶折談掰了吧?
玄贏似笑非笑的目光猶如一把鉤子落在曲安的身上,似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孤為何不回來?”
他這分明是明知故問!
扶折邀請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到底是什麼意思已經顯而易見,他這是裝的什麼傻。
在她譴責的注視下,玄贏故作恍然大悟,輕描淡寫的解釋:“孤應付太子妃一人已是吃力,若後宮再添扶折公主,孤許會力不從心。太子妃以為這個解釋如何?”
黑夜巧妙的掩住一切。
曲安的彷彿被置於鍋上,從裡到內騰昇起一股熱氣,讓她不必照鏡子就能知曉自己此時定是面紅耳赤。
她一時無話可說,玄贏也並未深究。
已是夜深人靜,他轉身向軟塌走去:“時候不早了,太子妃早些睡吧。”
層層疊疊如流水垂下的簾子遮住了他的身形,曲安的的心中的煩躁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悄然無息的撫平,徹底消失殆盡。
她輕手輕腳的躺回雲朵似的被褥之間,很快便沉沉入睡。
宮中的日子日復一日,無聊得快讓曲安的發黴。
倒是朝中上雲風起雲涌,無數老狐狸算計著讓科舉的虎頭蛇尾的了結,然而事實不盡如他們之意。
恰恰相反,科舉制已初具規模。
每每踏足東宮,唐印都會喜氣洋洋的和曲安夢彙報進展:“如今已有不少讀書人找我詢問科舉一事,長此下去,朝中重臣顧及天下書生,很快便會妥協。”
他唏噓不已:“我朝歷代重武輕文,纔有百無一用是書生,可寒門子弟如今總算有可出頭之日了。”
“你辦的很好。”曲安夢眼中流露出讚賞,直言不諱,“若是這件事辦好了,往後你前途無量。”
“微臣不敢當。”唐印並不居功自傲,謙虛道:“微臣只不過是按照娘娘的吩咐辦事罷了,不值一提。”
曲安夢眼中的讚賞愈發濃郁。
他話中有幾分謙虛,她再清楚不過。
雖說她是指點過他,可若不是他聰明,定不可能將事情辦得這麼漂亮。
怪不得他上輩子能位列百官之首,果然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更難得的是他雖小有成就卻一如既往兢兢業業,謙虛求教,並未為眼前的功勞沾沾自喜。
“唐大人謙虛了。”曲安夢用手背託著下巴,饒有興致的說,“我看唐大人,比起薛丞相之人,反而有過之而無不及。”
唐印受寵若驚,連道了幾聲“不敢”:“微臣何德何能,不配與薛大人比較。”
曲安夢笑而不語。
兩個人正說這話,采薇進來通傳說薛依求見,曲安夢別有深意的瞥了唐印一眼後才說:“讓她進來吧。”
薛依的心思曲安夢已隱有所察,不過感情之事外人插手反而不妥,她樂得便看破不說破。
今日薛依是來送點心的。
她先將點心遞給曲安夢,目光流轉間像是才留意到唐印也在,猶豫片刻後端著另一盤點心上前。
“不知唐大人喜歡什麼點心,這盤桂花糕便送給唐大人吧。”
曲安夢的柳眉一跳。
她對唐印瞭解只在於表面皮毛,可兩人一同用過幾次膳,她隱約知曉唐印是喜歡桂花糕的。
心思百轉千回時,唐印手忙腳亂的起身要接。
不料慌亂之中碰倒了一旁的瓷杯,微涼的茶水爭先恐後的涌出,片刻功夫就沾溼了唐印的寬袖。
薛依手足無措頓住。
她本能要拿出袖中的帕子去擦,卻後知後覺的想起什麼,硬生生住了手。
兵荒馬亂時,回過神的曲安夢給二人打圓場:“唐大人先去偏殿處理乾淨吧。”
眼下也只有這一個辦法。
唐印卻之不恭的應下:“多謝娘娘。”
他急匆匆往外走,不料出門時的慌張被有心之人看在眼裏。
半刻鐘後,玄贏面無表情的的看著下方的孟昭華,聽她言之鑿鑿的說“太子妃和唐印有齷齪”。
玄贏自然不會相信她的鬼話。
可是孟昭華信誓旦旦,恨不得指天發誓:“此乃臣女親眼所見,殿下一查就知臣女所言是真是假。”
不欲多言,玄贏直接叫明公公進來:“來人。”
“殿下有何吩咐。”明公公匆匆而來。
“按照宮規,誹謗太子妃應當如何?”
在孟昭華不可置信的注視下,明公公如實道:“應該掌嘴五十。”
玄贏惜字如金道:“將她帶下去,按規矩處置。”
這個她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孟昭華眼中涌上一片春水,楚楚可憐的軟下身體,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殿下?”
可是玄贏並無半分憐香惜玉的心思。
眼睜睜的看著孟昭華哭天喊地的被拖下去之後,他面無表情的揉了揉眉心,不辨喜怒的繼續批閱奏摺。
然後卻怎麼也無法凝神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