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處置
唐印原本白淨的臉如今已是青紫交加,慘不忍睹。
他一見曲安夢就要扯出一個笑來,不料牽扯到嘴角的傷口處,頓時“嘶”的倒吸一口冷氣。
“姑娘。”習慣性的叫出這個稱呼後,他後知後覺的改口行禮:“娘娘恕罪,微臣給娘娘請安。”
“不必多禮。”
曲安夢的目光猶如實質落在他的面部,又問了一次:“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可是有人欺負你?”
“沒事。”
唐印揉了揉痠痛的臉頰,儘量雲淡風輕:“不過是摔倒碰到了桌子上,有勞娘娘掛心了。”
曲安夢自然不相信。
若尋常摔倒能摔成這個鬼樣子,那桌子起碼長了十雙拳腳,否則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
她第一次拿太子妃的身份威脅普通人:“唐印,你可知欺上乃是死罪?”
唐印這纔想起兩人身份已是天壤之別。
他立即語無倫次的解釋:“娘娘恕罪,微臣並非有意欺瞞,只是不願為此事多生事端。”
懶得聽他這一籮筐的廢話,曲安夢言簡意賅的打斷他:“那你如實說你到底如何了,我也可以為你做主。”
唐印一下子噤了聲。
他吞吞吐吐半晌,一跺腳一咬牙才說服自己開了口:“我辦錯了一些事,是以丁大人責罰了我,原是我自己不對,娘娘就不必為我費心了。”
“丁大人?”曲安夢腦中冒出一個肥頭大耳如蠢豬的人影,“丁玉懷?”
“是。”唐印承認。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你若做錯事自有皇上殿下處置你,他一個大理寺少卿怎可越俎代庖對你動用死刑?”
曲安夢怒上心頭,明裏暗裏都在暗示唐印:“此事是他做的不對,你若願意儘管可以去討回公道。”
“還是算了。”唐印低頭吶吶,知曉自己身份低微不想為此大動干戈,“也不過是件小事,忍忍也就過去了。”
曲安夢平生最看不得有人被欺負還忍氣吞聲。
她本是好心為他撐腰,誰料他不識好人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話裡不由就夾槍帶棒。
“朝堂之上多的是有人恃強凌弱,你若一味忍讓,往後別人就會以為你軟弱可欺,再不會高看你一眼。”
曲安夢言盡於此,最後道:“你若想通了,儘管帶著證據來找我,我會為你做主。”
唐印瞪目結舌,一時無言的目送她離開。
可他並非愚鈍之人,思前想後也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如今既有人為自己做主,他何樂而不為?
過了自己這關,他當日下午即拿著證據去了曲安夢帳篷之中。
曲安夢為他做主並非虛言,確認證據真偽之後當即叫丁玉懷過來,當面審問。
誰料丁玉懷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我怎會無緣無故打我手下的人?”丁玉懷理直氣壯的矢口否認,“大家都在朝為官,哪有高低貴賤一說,我知曉朝中規矩,也斷不會越過皇上殿下責罰朝官。”
他的話一套又一套,唐印聽得牙癢癢。
他竟敢站在此處為自己申冤,就已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聞言反唇相譏。
“既不是你所為,那你落在我帳篷之中的令牌做何解釋?難不成是下官拿著你的令牌打自己吧。”
曲安夢適時將一塊令牌丟在丁玉懷的腳邊,波瀾不驚道。
“根據唐印所言,你打他後不留神落下了此塊令牌。此令牌乃大理寺少卿所有,丁大人還不承認嗎?”
令牌丟失並非小事,丁玉懷卻粗心大意的沒有察覺。
聞言他本能摸向自己腰間,指尖只觸到柔滑細膩的布料,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他腦子倒挺零落,掩住自己的意外慌張之後言之鑿鑿的推脫:“我也不知這令牌自己到了唐印手上。”
斟酌片刻,他反而朝受害者潑髒水:“我日日不敢將令牌離身,這兩日也未曾交給別人,唐大人怎麼會拿到?”
字裏行間,都在暗示唐印偷偷拿走了他的令牌。
唐印一向克己守禮,何曾受過這般侮辱,氣得急紅了臉:“你胡說八道!這塊玉佩乃是你掉在我帳篷之中的,守衛皆可作證,你也敢叫人過來一問?”
丁玉懷自然不敢。
他意識到此事證據確鑿,自己的藉口毫無施展之地。一時著急,他慌亂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是貴妃娘娘的表弟,你敢拿我如何?”
曲安夢的眼睛呈滿森冷的天光。
彷彿利刃賞著寒光,讓那副絕美的容顏似扎手的野花,丁玉懷對她是又怕又恨。
他暗自竊喜自己的身份,哪怕太子妃也得給他三分薄面。
豈料下一刻,曲安夢冷到極點的聲音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貴妃娘娘一向公正嚴明,怎會因你的身份徇私舞弊?”
“你這乃是污衊貴妃娘娘,罪加一等,應當遊街示衆,以儆效尤?”
“什麼?”丁玉懷完全不敢相信。
然而曲安夢容不得他狡辯一句,一句句話猶如大石重重砸在他的頭上,讓他格外茫然。
“傳本宮的旨意,丁玉懷瀆職之罪,當降為七品官職,唐印暫代大理寺少卿一職。”
此話一出,屋內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靜之中。
尤其是唐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由正七品升爲正四品,幾乎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然而曲安夢並非在胡說八道。
她甚至考慮到唐印如今尚且稚嫩,有些事無法周全,思前想後派出一人前去監督。
“采薇,近日你就去唐大人身邊照顧。”
說是照顧,其實是爲了監督。
不過二者相差無幾,此事就這麼雷厲風行的有了定論,快到連丁玉懷都來不及反駁一言。
采薇也去了唐印身邊。
唐印沉浸在升官的喜悅之中,並未覺得身邊有兩個人監督有何不對,可是外人看在眼裏,流言蜚語頓時如雪花襲來。
不過半日,曲安夢就發現歸來的采薇神色不對,問及原因時,她沉默良久後倒是說了實話。
“我聽見外頭的人在議論娘娘。”
曲安夢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後啞然失笑。
“議論我什麼?”不等采薇一一道來,她自顧自的往下說,“是說我女子干政,定會禍國殃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