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好去鎮上何娘子那兒了，傻妞在作坊監工，家裏只有寧氏和陶月榕還有春花。

    寧氏成日連屋門都不出，陶月榕剛開始還不自在，住了一陣子也習慣了。

    聽見有人敲門，春花來開門了。

    “我來找我三嬸。”

    大妮抱著妹妹，怯怯的站在門口。

    春花實話實說，“你三嬸去鎮上了，剛走沒多久，估計天黑了才能回來，你三叔也出門去了。”

    大妮眼底閃過一絲絕望，正轉頭要走，春花把人叫住了。

    “你跟我進來吧，你奶奶在家。”

    大妮猶豫了片刻，跟著進來，走到院子裡剛好看見站在廊下的陶月榕，一下就跪下了。

    “我妹妹不行了，求求夫人救救我妹妹。”

    她出去撿柴火的時候聽說了，三嬸家住著貴人，她不敢驚擾貴人，可是實在沒辦法了，

    三嬸不在家，她只能求人，要不然等三嬸回來，妹妹可能就不行了。

    春花上前看了看孩子，小臉有些灰白灰白，小嘴時不時的動一下，“這是餓的吧？”

    大妮兒小聲開口，“我妹妹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我娘沒奶水，也不管她……”

    打妹妹生出來，基本都是她看著的，他娘就跟失了魂似的，整天躺在炕上也不說話。

    聽見妹妹一哭，就會扔東西砸過來。

    好幾次，要不是她躲得快，妹妹就被砸到了。

    “這是怎麼了？”

    姜好一進來就見大妮跪在院子裡。

    她出了村沒多久，忘拿圖紙了，又原路折回來了。

    大妮一看見姜好，終於哭出聲來，“三嬸，我妹妹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她。”

    姜好急忙道：“春花，你快去請邢大夫，把孩子給我。”

    她不會抱孩子，還是陶月榕在旁邊教了兩下。

    大妮把懷裏的孩子遞給姜好，兩隻胳膊都在發抖。

    看的姜好心裏不是滋味，大妮還是個孩子，從蕭老大家抱過來有一段路了，沒把孩子摔地下太不容易了。

    姜好見懷裏的孩子臉色不對勁，心裏咯噔一下。

    抱著孩子進了屋，往杯子裡倒水，偷偷摳了點十全大補丸的粉末進去，讓大妮去廚房拿勺子。

    “喂水行不行？”陶月榕隨後跟了進來，也是一臉擔憂。

    這麼小的孩子，就算大夫來了也是束手無策，鄉下能有什麼好大夫。

    “先喂點，得趕緊熬點米湯，應該有救。”

    姜好看著包裹裡的孩子，都不睜眼了，要不喂十全大補丸，怕是不大好了。

    讓她眼睜睜的看著這麼小的孩子死，她做不到。

    大妮拿了勺子進來，就去熬米湯了，姜好拿著勺子喂水。

    孩子嘴巴都不張了，姜好硬下心，用勺子撬開，才餵了進去。

    喝了兩口，這才慢慢知道張口了。

    喝完沒一會兒又開始哭，嗓子都哭啞了，聽著十分可憐。

    陶月榕看不下去了，乾脆捂著臉坐到了旁邊，“他這爹孃也是狠心，這麼小的孩子不管扔給大女兒帶，這都餓成什麼樣了。”

    為人孃的，最受不得這個。

    哪怕姜好沒生孩子，也受不了。

    好在孩子總算臉色稍微正常了些，熬米湯太慢了，也沒啥營養，春花請邢大夫還沒回來。

    姜好想了想，乾脆讓人去喊田翠花。

    她前兩天聽說田翠花有個堂侄媳婦剛生了孩子不久，應該有奶水，想抱著孩子去借奶。

    田翠花來的也利索，聽完來龍去脈，忍不住開口，“你也是心腸好，親爹孃都不管……”

    可看了看姜好懷裏的孩子，她又啥話都說不下去了。

    這可是一條命啊，哪能不管。

    姜好讓她上後院抓了只雞，兩人就出門了。

    “你侄媳婦願意不願意，要不要再多帶點東西？”

    她心裏覺得，不是自己的孩子，餵奶肯定有點不舒服，她這麼上門人家知指不定不樂意。

    “快跟我走吧，還捉了只雞呢，就喂一回奶，她肯定樂意。”

    田翠花帶著人就去了自己堂侄媳家。

    這侄媳婦姓田，外村嫁過來的，她男人在外頭當賬房先生，看見姜好帶來了雞，就喂一回奶，那還有啥不樂意的，抱過孩子就去屋裏餵奶了。

    她婆婆和田翠花算是堂妯娌，在外頭招呼姜好和田翠花，熱情的不行。

    坐了好一會兒，田氏抱著孩子出來，忍不住唏噓。

    “哎吆，蕭大嫂子這是多久沒管孩子了，孩子都餓狠了，我沒敢一次喂太飽，怕喂壞了，緩會兒再讓她吃。”

    姜好客套，“實在是麻煩你了，村裏就你生了孩子，我這是實在沒辦法了纔來找你，你別不高興。”

    田氏倒是不在意這個，也是快人快語，“蕭三嫂子客氣了你給了一隻雞呢，就喂一回奶，我心裏高興著呢，我奶水多，再喂幾回也行。”

    “也就是你好心腸，換了別人家肯定都不管的，萬一出了啥事兒還不被人家親孃怨恨上了。”田氏的婆婆知道來龍去脈也忍不住說了句。

    這蕭老大兩口子也是想兒子想瘋了，閨女也是自己的骨肉，咋就心這麼狠。

    雖然她也也偏心男娃，但也給女娃吃飯的，又不是災荒年沒吃的，讓人聽見了都笑掉大牙。

    姜好知道這個理，說她聖母也好，同情心氾濫也好，大妮就那麼跪在院子裡，讓她沒辦法視而不見。

    就是換了蕭景山，也不可能不管的。

    姜好又坐了一陣子，等著餵了第二回奶，這才抱著孩子和田翠花一起回去。

    大妮早就在門口張望了，看見姜好回來急忙跑了過來。

    “放心，餵過奶睡著了。”姜好還特意給大妮看了看。

    大妮這才放心了，“謝謝三嬸。”

    “你妹妹叫什麼名？”姜好問了一句，總不好老是孩子孩子的叫。

    大妮低著頭，“爹孃沒起名字，我叫她小妮。”

    她娘自從知道自己生了個女兒，看都沒看小妮一眼，她爹第二天喊來李老太照顧她娘就去做工了，壓根沒回來過。

    “三嬸，我帶小妮回去。”大妮不敢再麻煩姜好。

    “等你三叔回來再說。”姜好抱著孩子放進了屋裏。

    邢大夫總算來了，看過之後忍不住擰眉，“這孩子不足月就生了，又沒好好養著，虧的厲害，往後要是不精細點，養不活。”

    他和蕭景山熟，用不著拐彎抹角，就實話實說了。

    大妮聽得白了臉，爹孃不管，她一個孩子怎麼能精細養著。

    邢大夫也沒留藥方，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就回去了。

    春花去廚房做了飯，熬了米湯，等小妮醒了再喂點。

    飯桌上，大妮只吃米，連菜都不敢夾，姜好給她夾了不少菜和肉，大妮忍不住哭了起來。

    “哎，我想生生不了，有人生了卻不養。”陶月榕看著這可憐孩子黯然神傷。

    陶氏其實想說，不養她可以養，但人家親生的爹孃還活著，她沒道理這麼做。

    寧氏也知道了大妮和小妮的處境，讓兩人先留在家裏，等蕭景山來了再處理這事。

    她是對老大老二失望不已，連帶兩家的事都不想管，可親孫女被虐待成這樣，她也心疼。

    寧氏把小妮抱回自己屋裏親自照顧。

    太陽落山的時候蕭景山回來了，聽說了這事，冷笑一聲，扭頭就往蕭老大走。

    姜好隨後跟上，陶氏找了個遮面戴上，也跟著姜好去了。

    她想看看這是蕭景山怎麼處理。

    兩個女人腳步沒蕭景山快，等她兩到了蕭老大家門口，院子裡已經想起了殺豬似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