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菊英，華蘭神色一慌，慌忙拉住歲心，不料恰好碰到了那隻受傷的手心，噝地一聲收了手，歲心止步回頭看著她，“疼了？”

    “不是……我是說主子不用去麻煩菊英了，一會我去廚房找幾塊冰敷上就行了，這點小傷不礙事的……”

    華蘭眼神躲躲閃閃，歲心立刻就覺察到了什麼，她歪著頭看著華蘭說，“你看著我的眼神，告訴我菊英是不是也被罰了？她現在在哪裏？”

    華蘭不敢欺瞞主子，只能小聲說，“剛開始嬤嬤責問菊英咱們的下落，菊英死活不說，那嬤嬤下得手重了，菊英現在躺在廂房裏起不來，還說讓奴婢瞞著主子的……”

    一聽到菊英也受了牽累，歲心有些心急，連大氅也沒披直接就往廂房走，華蘭只能拿著大氅急步追上來給歲心披上了。

    廂房裏，菊英正趴著，蓋了層薄錦被，歲心推門而入的時候正聽著菊英嘶嘶地叫喚，看到歲心進來菊英本是想翻轉身假裝睡著了，哪料到歲心早就發覺了。

    “你別動，上過藥了沒？”

    菊英看了一眼華蘭，華蘭微微點頭，菊英知道沒必要再隱瞞了，就說，“剛剛華蘭姐姐給上過藥了，沒什麼大礙。”

    “是哪個嬤嬤打得你，我去找她評理去……”歲心惱火道。

    菊英拉著歲心的手，“主子你可千萬別去，這比不得被外人欺負了，自家王府裡是要有點規矩的，如果王妃帶頭這麼鬧事以後嬤嬤就不好管理這府裡的事情了，說起來，奴婢都是做了該做的事情，這件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

    “只是你這傷……”

    “傷不礙事的，板子抬得高聲音大實則是沒多疼的，老嬤嬤做事本來就嚴謹，這已經是給王妃留了情面的……”菊英為老嬤嬤求情，歲心現在只能是打碎牙往肚子裡吞了，她回頭對華蘭說，“把我上次用過的金創藥拿過來給菊英用，如果不夠再問霍離要一些。”

    這時有人輕輕敲門，華蘭開啟門，霍離拿著一瓶藥站在門口，“這是上好的金創藥，撒在傷口上好的快點，你應該有經驗。”

    “知道了！”華蘭接過藥瓶就要關門，霍離一把推住了門。

    “王爺也十分為難，這諾大府邸總是要有規矩的，請王妃不要再生氣了，王爺現在也很難的……”霍離站在門口，話卻是對歲心說的，歲心想著這霍離還真的是忠心耿耿呢。

    歲心走到門口，瞪了一眼霍離，“改天你最好也別犯錯，否則我也叫嬤嬤好好打你幾板子，讓你站在這門口說風涼話……”

    “王妃恕罪，末將……”

    “送藥就送藥，還說這麼一頓，本來還想領你一個人情，現在不欠你的了，趕緊走，要不然真拿棍子打你。”華蘭也惱火道。

    門關上了，歲心和華蘭相視一笑，剛剛霍離一臉狼狽離開的樣子著實解氣，歲心手裏拿著金創藥回到床邊，輕自給菊英上藥。

    菊英本是想拒絕，只是歲心執意要親自動手，她最後也只能乖乖爬在那裏不動，等歲心上完藥菊英這才覺得舒服好多。

    “這好藥就是好，上了之後就沒那麼疼了，還涼涼的……”

    “菊英，讓你受委屈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明天我給你親自燉湯喝吧，你想喝什麼？”歲心向來真心待人，她更不希望菊英華蘭跟著自己受委屈，之前在程府她尚能跟程家的人鬧，現在她卻沒辦法跟阿有鬧。

    霍離說的沒錯，阿有現在是挺難的，如果今天這事他不懲罰下人，來日這府上的下人再犯了錯就不好管教了。

    只是她心疼華蘭和菊英，只能用實際行動來表示自己的歉意了。

    傍晚，歲心燉了一些墨魚湯給菊英華蘭喝，兩個丫頭高興得什麼似的，傷都顧不上疼，兩人搶著喝。

    歲心特意給她們兩放了半天假，讓她們好好養傷休息，自己一個人默默回到房間。

    沒有了華蘭菊英在屋子裏靜悄悄的，歲心給炭盆裏加了火炭後就捧著書看，只是半個字也看不進去，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她跟阿有如此之近卻感覺如此之遠，似乎有一種無形的隔閡將兩人慢慢分開。

    其實仔細想想，自從進了京城阿有處處遷就自己，前些日子也帶著自己去湖邊散心，可是總覺得什麼地方不一樣了，有些壓抑，有些荒涼。

    歲心默默想著心事，沒注意薛侑回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等歲心驚覺有人站在一旁嚇了一跳，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好一會了，看你發呆沒忍心打擾你。”薛侑剪了剪燭花，也沒有問菊英和華蘭的去向，只是把一旁的大氅輕輕地披到歲心身上。

    歲心又把大氅移開，“我擔心落進火盆燒了這上面的毛，不披了，坐在火盆前也不冷的……”

    “給你做了就是取暖的，你要怕弄壞了不肯穿豈不是浪費？穿上吧，燒壞了我再讓人幫你做一件……”

    “我還沒有那麼奢侈的習慣，阿有，我真的不稀罕這些的，只希望我們都能平平安安，我們身邊的人也能平平安安。”

    歲心說這些的時候看向薛侑，她希望他能明白她此時的心情，沒想到薛侑卻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府上的小廝婢女都是奴才，歲心你不能這麼袒護她們，否則會無法無天的……今天菊英衝撞了老嬤嬤受了重罰，也是她自己該承受的事情，你不能總站在你的角度去想這些事情，否則以後……”

    這些話恰觸及了歲心內心裏最為隱秘的傷痛，她現在雖是郡主身份，可她心裏清楚連自己的父王都不太把她當回事，更別說謝氏和程嘉怡了。

    她從小在鄉下長大，婢女奴才對她來說都太遙遠，她只知道人和人應該互相愛護，互相照顧，所以沒辦法理解阿有這種想法。

    “對，在皇上面前我也不過就是一介草民，該打就打，該殺就殺……對不對？”歲心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