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舊簌簌下個不停，薛侑和歲心頭髮上都落了霜，宛若一瞬間白了頭髮，歲心不禁想如果時光如此之快，快到他們來不及再經歷傷悲是不是會比較幸福一些。

    這時那個粉色披風的女子看到了歲心和薛侑，先是一愣，接著臉上漾起一抹羞澀，她用手裏的雪輕輕地拋向那個紅衣女子示意，“阿姊，是王爺……”

    紅衣女子也停下手裏的動作，驀地回頭，那個神情動作像極了古詩裡寫的鮮衣怒馬，佳人一顧傾城。

    歲心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火狐狸皮毛大氅，這大氅雖顯貴重，卻遠不極那麼紅鮮豔俏麗，也不知道落在薛侑眼裏會是什麼樣子。

    歲心剛剛回頭想要看看薛侑的表情，這時兩個女子逶迤而來，朝著薛侑恭敬施禮，“小女芳語攜妹妹芳纓拜見晉王……”

    兩人極為乖巧，連同聲音都宛若如夜鶯，歲心一時默默，只聽到旁邊的薛侑也十分客套地說了一句，“不必多禮，天氣寒冷還是早點回房間。”

    歲心聽著這話像極了關切，眉頭微蹙，這時發現兩個女子同時打量著歲心和晉王牽著的手，歲心猛然驚醒。

    此時，她跟晉王依舊是堂兄妹的關係，想必這兩位姑娘也已經從什麼地方瞭解過了，剛剛她們狐疑的眼神裡透著匪夷所思的神情，歲心的神經就猛得被燙了一下。

    接著是臉，脖子，歲心覺得自己此時有如墜入了火爐，她想要解釋，可這解釋是有多荒唐甚至連自己都說不出口。

    薛侑也注意到了兩人的眼神，就道，“下雪路滑……”

    芳語朝著歲心微微頷首，很禮貌地問，“這位小姐就是程王之女，怡和郡主吧，聽他們說怡和郡主長像柔婉落落大方，我今天見著了才知道她們說的遠遠不夠，怡和郡主應該是群芳之英，歲月之髓，從你身上我看得到那種京城女子沒有的大氣與英姿。”

    歲心聽著滿心不舒服，心底那份卑微又開始作祟，她微微抿了抿唇勉強迴應一句，“芳語姑娘過獎了，只不過小時候生活的環境比較自由，比不得兩位小姐待人接物都如此禮儀周全。”

    這時粉色披風的姑娘突然跑過來，親暱地挽著歲心手臂，十分狡黠地說，“我和姐姐是送到晉王府上給晉王作伴的，我們跟郡主年歲相仿，以後我們也要以姐妹相稱，還可以一起吃飯一起玩，好不好？”

    歲心有些不自在，她輕輕推開了芳纓的手，“我現在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你們兩玩吧……”

    芳語似乎看出了歲心的不自在，只是一把拉過妹妹，有些嗔怪地說，“人家是郡主，你不要動不動就做姐妹，以我們兩的條件頂多能做郡主的丫頭。”

    “可是現在我們都在晉王府，私下裏玩一會，又不是去程王府拜見……”

    “那也不行，來的時候阿爹阿孃怎麼交待你的，你怎麼這麼不懂事？”芳語責備下，芳纓一臉侷促，剛剛那份活潑突然變成了委屈，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歲心站在那裏更尷尬，歲心回頭看了一眼薛侑，薛侑自然明白了她的心思，“你不必責備你妹妹，歲心的確有些不舒服，我們先回去了……你們兩有什麼事情去找管家，他會安排你們的衣食起居，不會委屈了你們。”

    芳語跟芳纓又謝過薛侑，神色之中依舊有淡淡的不自然。

    等薛侑和歲心換了方向繼續賞雪時歲心已經沒有什麼心思了，薛侑步伐太快，歲心索性掙脫了他的手只是慢慢地走著。

    “要不帶你去街上逛逛，現在雪景，京城應該是很有年味了。”

    “不想去！”

    “那帶你去看戲？來了京城也沒有好好陪你玩，京城的戲班子還是比鄉下的要闊氣很多，很多富人家的小姐都去看戲。”

    歲心心裏不痛快，聽到富人家的小姐幾個字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覷了一眼薛侑道，“我不是什麼富人家的小姐，也沒有那麼高階的愛好……你應該跟芳語和芳纓去看，這樣比較合適一點。”

    薛侑一愣，看著歲心不快的樣子然後嘴角微咧，“歲心你這是吃醋了，我剛剛都說了別往那邊去，否則碰到她們就是自己找不痛快，你瞧你，這真碰上了還是繞不過這個不痛快。”

    “對啊，因為她們住在那，我以後就連後園子也不能去了，天天就得窩在寢居里足不出戶，只有這樣才能找得到一點痛快。”歲心這話裡明顯帶著情緒，薛侑張了張嘴最後保持了沉默。

    兩人一路無話，薛侑把歲心送到寢居後就說自己要去書房看會書，一會再回來陪歲心，歲心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徑自回了房間。

    歲心回到寢居就悶悶不樂，華蘭過來倒了杯水給歲心問，“這是怎麼了，剛剛王爺不是說要帶你去出賞雪？”

    “賞氣去了，沒有賞雪……”歲心悶悶地回答，手裏捧著書卻無心看，心煩意亂，就像是一根稻草浮在水面起起伏伏卻沒有定心。

    華蘭大概是猜到了原因，就輕輕地替歲心捏著肩膀說，“其實那些無相干的人主子根本沒有必要因為她們生氣，到是應該想想以後該給小王爺取什麼名字啊，教他點什麼啊，要不要早點找一個教書的先生……聽說京城那些好的教書先生很吃緊的，早早就被人預訂了。”

    說起這些歲心更是蹙緊了眉頭，剛剛的芳語和芳纓肯定是書香門第，她從小在鄉下長大哪裏懂什麼教育的方法，所以皇上送那兩上美人上府也不是全無原因的，肯定是覺得自己不配成為薛侑的妻子。

    啊，真是討厭死了！

    歲心以前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她自己勤勞、善良、能幹，這些優點在鄉下都是人見人誇的特點。

    現在這些全無用武之地，她必須每天看很多書，弄懂很多晦澀難懂的文章，即便這樣她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追到別人十幾年讀的書，歲心感覺很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