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選擇後，太醫們都撤去，蔣太醫又替皇上診了一次脈覈對了方子後就去開藥熬藥去了。

    養心殿安靜下來，只剩下皇后、朱權和薛侑守在病床前。

    折騰了一下午皇后也有倦色，坐在床側揉著眉心道，“薛侑……是吧！”

    “是，皇后娘娘。”薛侑躬身後退，跟皇后和皇上保持足夠的距離，以此來表示自己並沒冒犯之意。

    按理來說，這次薛侑即便不進宮也是躲得過去的，只是皇上不殺不責這種態度讓薛侑心懷感激，這種時候於情於理都該站出來承擔這一切。

    不過，他也深知這種事情的吃力不討好，由其是在皇后面前他更是要小心謹慎，以免皇后又一次拿起劍想殺了他。

    “如果皇上服了蔣太醫的藥病情沒有好轉，甚至急轉直下，你要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麼樣的境遇，別說本宮沒有提醒過你。”皇后語氣雖淡，但這話裡儼然藏著殺機，一旁的朱機眼神偷偷睨向薛侑，似看薛侑反應。

    “薛侑敢進宮來就表明已經準備承擔一切後果，薛侑認為選擇了最利於皇上病情的方子，今夜薛侑就守在養心殿，皇上不醒薛侑不去。”

    薛侑坦然磊落，一身浩然，到讓皇后不由多看幾眼大有刮目相待的意思，一旁的朱權也是微微點頭。

    皇后嘆息一聲，神色之間流露出一縷說不清的悵然，她眼神落在昏睡的皇上臉上，沉默片刻後起身道，“本宮現在有些不適，大監你陪薛侑守在這裏，一定要寸步不離，另外再叫兩名御前侍衛守在這養心殿門口護駕，如果有任何事情叫人來找本宮。”

    “諾。”朱權迴應一句。

    皇后起身，離開養心殿之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薛侑，這才轉身離去。

    到黃昏時分，蔣太醫親自端來的湯藥喂皇帝服藥，服藥期間，蔣太醫幾次看向薛侑，本來鎮定自若的眼神此時卻有幾分忐忑，薛侑只是眨了眨予以肯定，再無多話。

    蔣太醫離開前問了一句，“微臣也守在這裏，以便有什麼臨時的症狀好診斷。”

    薛侑卻沒有同意，他知道蔣太醫的意思是想陪在他左右，薛侑看了看神色有些疲累的蔣太醫道，“蔣太醫儘可回去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本王會讓人通傳……不過應該沒有大礙，本王也略懂醫術，看病人情況好壞還是看得清的。”

    “有勞晉王。”

    “這是本王該做的。”薛侑和蔣太醫之間這些客套完全就是做給別人看的，薛侑信任蔣太醫正若信任霍離，根本不存在質疑醫術之說。

    蔣太醫默默退了出去，薛侑這才重新坐回椅子靜靜守在皇帝身邊。

    從頭到尾，朱權都默然無聲站在一旁，未加干涉也未加多言，只不過是用眼神打量薛侑和蔣太醫，從中似乎捕捉到了什麼。

    養心殿燈火通明，幾支火燭燃下的燭淚長長地流了一地，薛侑轉頭對朱權道，“麻煩大監讓人去宮門外跟我的隨從傳句話，就說今晚我守在這養心殿裡不能回去，讓他先回府……”

    薛侑擔心歲心會因為他不回去整晚不睡，還是想讓霍離回去通個信。

    朱權遲疑片刻後點頭道，“好，奴才這就讓人去傳話。”

    等朱權回來，薛侑已經捧了一本治國策在燈下讀書，朱權看了一眼復又站到皇帝身邊，薛侑輕聲道，“大監不妨找把椅子坐下來，這樣站一夜不累？”

    朱權淡淡笑了一聲，“做奴才的哪敢說累這個字，站了幾十年，腰都站彎了，這腿卻是越發的有力氣了，站一晚累不著。”

    薛侑從書頁上移開視線看著朱權，臉色不太好，眼睛裏也全是血絲，薛侑眼神示意地上，“那就取個墊子坐到地上，也算是盡忠職守，坐下我們說說話。”

    朱權有些意外，在這宮裏他也就是皇上身邊的一個奴才，有的人願意尊重他稱他一聲大監，有的人見了他也就叫一聲朱權兒……他知道背後大多數人都叫他狗奴才，只是那又何妨，他這輩子就是個奴才命，還真怨不得別人。

    沒想到這位冒充皇子的薛侑到關心他，這讓朱權心間有一絲絲的溫暖，在燭火下到顯得這個夜格外的靜謐溫和。

    朱權去外殿取了坐墊坐到床腳，背靠著床側舒展了一下筋骨，只聽得咯崩作響，朱權苦笑，“這勞碌的身子，坐下反到不如站著舒展了……”

    “這些日子皇上飲食怎麼樣？”薛侑問詢道。

    “歲心郡主進宮那些日子還好，歲心郡主出宮后皇上的食量一日不如一日，他說那些御廚做出來的飯菜都是一個味道，吃膩了就不想吃，奴才也沒得法子，只能讓宮裏的老嬤嬤做些家常的味道出來，可是皇上吃了幾日又說是沒滋味……”朱權據實說道。

    薛侑點了點頭，用筆把這些都記錄下來，接著又問，“那如廁情況呢？”

    “如廁情況也不好，剛開始還一日一次，後來三五日也不去了，只是說肚子脹得難受，太醫們給用了些藥情況好一些，只是皇上的臉色越來越差，這不沒幾天就病倒了。”朱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帝，聲音也有些沙啞了。

    薛侑聽了這些後點頭道，“放心吧，蔣太醫用藥極為精準，這次皇上用藥後精氣神都會有所改觀，只是這飲食上還得需要注意……不行的話，我讓歲心寫些食譜，讓那些御廚照著食譜做菜，應該錯不了。”

    這次朱權神色比之前更為驚詫，他看著薛侑不解地問，“就算是嫡親的皇子也不過如此了，公子這麼費心費力地為皇上著想，到底是有何意圖？”

    薛侑掀了掀眉，把書放好，然後走到床邊搭了搭皇上的脈象，平穩有力，看起來藥已經發揮作用了。

    “我相信以德報德天下終會圓滿，人心都是肉長的不是嗎？”薛侑垂目，滿目慈悲，只是那慈悲裡有一種極為尊貴的氣勢，朱權確定那是凡人沒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