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灑落一地，同時也落到薛侑身上，可是卻並不見一絲暖意，反而更加襯托出他身上那種遇光也不會化的森寒，每走一步，彷彿行走的煉獄使者，眉眼之間散發出來的幽幽戾氣足以叫方圓幾米之內的生物都屏生斂息，不敢作聲。

    他手裏握著一根普通馬鞭，只是那老舊的皮革卻泛出一種叫人害怕的冷厲，他把程王那根鞭子捲走後並沒有丟掉，反而是一節一節盤繞在手裏，動作緩慢叫人卻不敢移目。

    “晉……晉王，您怎麼來了？”程王聲音有些低啞。

    薛侑看了一眼遠處的歲心，見她安然無恙，這才轉頭以極寒的眸光看著老程王，語氣不善，“我聽說老程王在執行家法，生怕有所不公，所以來看看我的妻子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委屈，還好來得及時。”

    老程王瞬時有些虧心，他斂了一臉的怒意說道，“讓晉王見笑了，就是府上的一些家事，沒想到會擾動晉王來府上，都是我考慮不周。”

    一旁的謝氏也不敢作聲，只是低頭躲在老程王身後，生怕晉王那凌厲如刀剮的眸子落到她身上似的。

    薛侑也不急著說什麼，只是穩步走到歲心身邊詢問，“沒事吧！”

    歲心搖了搖頭，目光落在華蘭有血跡的背上不語，薛侑眼神裡有幾分瞭然，只吩咐一旁的菊英說，“你去問霍離要金創藥，我府上那藥是頂好的，太醫那也沒有，回來你給華蘭先處理一下。”

    “諾！”菊英含淚跑出小院，去找霍離去了。

    吩咐完這邊的事情，薛侑這才轉身對程王說道，“我這門堂親也不算是外人，既然是家事也就不需要報官處理，那不妨開啟天窗說亮話，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捋捋，如果真是歲心的錯……我願意替她受罰，如果不是，那就休怪我翻臉無情替歲心撐腰。”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還十分堅強要抵死相對的歲心突然之間心尖處一軟，眼裏竟然有了霧氣，曾幾何時，她也開始希望有人站在她面前抵擋這些風寒。

    薛侑的後背寬闊，有陽光從他的肩膀流落過來，照耀在歲心的臉上，那一刻歲心感覺到無比的溫暖。

    歲心突然想起阿有對她說過的話，他讓她相信他，毫不猶豫地相信。

    歲心垂下雙眸，一顆淚猝不及防地墜落，可是此時歲心心間卻是無比的幸福和溫暖。

    說到整件事情經過，程嘉怡自然不能置身事外，程王自然也不能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裏妄斷，就叫嬤嬤把程嘉怡請過來。

    謝氏小聲說道，“剛剛嘉怡受了驚嚇，現在恐怕過不來，王爺還是不要讓她再次重複剛纔那個可怕的過程了。”

    薛侑蹙眉，回頭看了一眼歲心，然後語氣冰冷地質問，“你們到底是怎麼欺負歲心了，才讓歲心變得如此的厲害，還讓嘉怡郡主體驗了一把可怕的過程？”

    “……”

    謝氏一時無言相對，看了一眼程王，程王一時也沒有對策，只能對一旁的嬤嬤說請程嘉怡過來。

    這個過程，整個小院的人都陷入了沉寂，所有的人各懷心思，看錶情都知道內心戲的豐富多彩。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程嘉怡才慢吞吞走進小院，一進門，歲心就發現她的臉上多了幾根手指印，頭髮也凌亂不堪，連眼睛都不知道怎麼弄得變得又紅又腫，除此之外，她衣服上也多了幾道口子，歲心也沒想到自己這雙手這麼厲害，竟然能把人折騰到這種看起來快要見閻王的地步。

    “父王，我都沒臉見人了，程歲心三番五次地打我，父王要給我作主……”程嘉怡惡人先靠狀，根本不給歲心說話的機會。

    這種情形，歲心是越發懶得辯解了，這明擺着是要訛人，她再多說也無益。

    薛侑睨了一眼程嘉怡，眼神越發冷遂，彷彿是寒冬夜的星辰，“這麼說是歲心到你的閨房裏打得你？”

    “不，不是，是在這個小院裏，就在那個躺椅上，程歲心掐著我的脖子，就這樣……”程嘉怡作出一個快要被掐死的樣子，舌頭外吐十分猙獰，然後又接著說，“我怎麼也推不開她，一旁的華蘭和菊英都上前幫她打我，我喊人也喊不出，後來她們又是打耳光又是撕頭髮……”

    歲心聽著忍不住冷笑出聲，現在覺得自己這雙耳朵要能自動關閉的話估計早就關上了。

    “父王，您瞧她，打了人還這麼理直氣壯地哼人……沒有一點悔過之心。”程嘉怡火上澆油，恨不能讓程王當下把歲心砍了頭似的。

    華蘭和菊英氣得不行，只是礙於程王晉王都在場不敢出聲辯駁。

    這時薛侑不急不慌地又問，“那程歲心因為什麼打你？憑白無辜打的？”

    程嘉怡眼眶一紅，眸子裡全是好人不得好報的委屈，接著眼淚就落下來，看起來十分悽楚，“我……本來是給歲心送她阿孃的遺物，就幾封信而已，我就逗她說做筆交易，要不然不給，哪料到歲心突然就惱了，生硬把我按到椅子上強行從我衣袖裏拿了信件，然後就開始打我。”

    謝氏一副護女心切地樣子，對著晉王說道，“晉王你可聽到了，不是我這個做姨娘地偏袒自家女兒，可是這程歲心太無法無天了……她們本是姐妹，平日裏就應該和睦相處，這怎麼還說動手就動手，一點都不給體面地往臉上打，這要是毀了容貌以後算誰的？”

    薛侑看著謝氏，語氣十分中肯地說，“夫人說得極是，歲心是有點無法無天，照我說，這種無法無天的程度還是不夠，否則就不會有人上趕著這院子裡來指桑罵槐欺負她了，下一次，歲心就應該直接把那說不中聽話的人嘴撕了，這樣以後院子裡就清淨了。”

    剛開始謝氏以為晉王也不會護著歲心了，正要得意，突然聽晉王話峰一轉，竟然要讓歲心撕了自家女兒的嘴，這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