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更大的資訊在後麵，聽到德英姑姑說，“今日起特赦靜妃出宮，更名魯他，將派人送魯他去寺廟裏修身養性，為後世積攢功德。”

    “皇后娘娘……”華蘭一聽這樣的結果有些不能接受，她立刻出聲請求，歲心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后冷冷地凝了一眼華蘭，“一個賤婢，如果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本宮就讓你陪著你的小主在青燈古佛前了此殘生……”

    說完，皇后又凜了歲心一眼，“還有你，別依仗自己得了皇上喜愛就在這皇宮當中爲所欲爲，這裏可是本宮的天下，以後如果你膽敢再來這裏胡鬧，本宮連你一同責罰。”

    這時德英姑姑睥睨了一眼靜妃，像是看一隻骯髒的老鼠似的說，“還不快謝皇后娘娘恩典？”

    靜妃整個人頓時有如死灰，她聲音如同枯槁，“魯他謝過皇后娘娘恩典。”

    魯他，是愚蠢不可救要的意思，有許多朝廷重犯會被賜以這樣的名號，現今，一個後宮嬪妃被賜號魯他，顯然是皇后藉此來宣洩她對靜妃的極度憎恨。

    歲心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過節纔會有這樣的恨意，綿延將近十年卻依舊耿耿於懷，以至於靜妃快要獲得自由之前讓皇后不顧皇后身份趕來這冷宮門口宣佈此懿旨。

    歲心看到華蘭眼淚滴落，手背上氤氳開的淚珠又滑落到地上，十分悲涼。

    靜妃整個人已如同抽筋剝骨，連剛剛躺在榻上罵人的那點精神都沒有了，一旁的小丫頭早嚇得丟了魂，只是跪在那裏一個勁地抖。

    直到皇后和德英姑姑離開，歲心一行人跪在那裏久久沒有起來。

    歲心是因為懷有身孕逐漸起身不便，而靜妃和小丫頭是因為驚恐懼怕嚇軟了身子，華蘭就不用說了，她的眼淚早就說明了一切。

    歲心先清醒過來，她輕聲對華蘭說，“事已至此，再難過也沒有用了，現在只能讓靜妃先去寺廟修行，等找機會我們再求皇上把她放出來還俗。”

    靜妃像是大夢初醒一般，神色變得無比的平靜，像是一潭死水。

    她直起身，又朝著歲心和華蘭方向轉過來彎腰磕了一個頭，歲心和華蘭嚇了一跳，慌忙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靜妃聲音微啞，“今天我已經是很幸運了，能被你們惦記，還能走出這冷宮宮門……我已經很知足了。其實皇后這樣的懲罰一點都不為過，當年我做的那些事情的確應該去青燈古佛前懺悔……我已經別無他求，盼望你們能把這小丫頭帶出去，給她尋個好人家嫁了吧。”

    這突然而來的轉變讓所有的人都錯愕，連同照顧她多年的丫頭也是困惑不解。

    她挪著膝蓋跪到靜妃旁邊，“娘娘，我要跟您一起去寺廟修行，以後還是由奴婢來照顧娘娘起居。”

    靜妃卻沒再說話，只是站直身體跟著一個侍衛道，“麻煩送我去寺廟吧，皇后娘娘應該把什麼都準備好了。”

    侍衛看了一眼歲心，然後帶著靜妃往宮外走去。

    秋日的陽光斜斜照在靜妃身上，彷彿穿過了亙古的時光照映在當年那個選秀的小姑娘，當初進宮時的好奇、歡喜、憧憬還有許許多多的少女遐思如今都化作了雲煙，成了灰齏。

    歲心突然想到自己，想到阿有跟自己如果不是堂兄妹，那她的將來會不會也是在這高高的宮牆裏生活？

    她會不會有一天也像靜妃一樣身不由已，甚至連自己的至親骨肉都不放過？

    歲心不敢想，也不願意想下去。

    歲心拍了拍痛哭不已的華蘭脊背，華蘭這才抬起淚眼目送靜妃離開，歲心也有些沉重，對華蘭說，“華蘭，你已經盡力了，如今這樣的結果也不算是太壞，畢竟像靜妃這樣受過太多磨難心如死灰的人，與其讓她在凡俗人間承受孤獨到不如讓她守在寺廟裏，心中有些信念活著還會明朗一些。”

    華蘭許久才發出一聲，“嗯。”

    這時那個小丫頭“哇”地一聲哭出來，她看著靜妃遠去的身影抹著眼淚說，“以後我再也見不到靜妃娘娘了。”

    歲心和華蘭沒說什麼，只是牽著她的手緩緩離開冷宮門前。

    從皇宮離開已經是三天半以後的事情了，當宮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歲心和華蘭帶著那個滿頭華髮的小丫頭出來的時候，連薛侑都有些吃驚。

    薛侑迎上來打量歲心確定她好好的以後，這才問，“這位姑娘是？”

    歲心看到阿有突然有一種身心俱疲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的感覺，歲心只是扶著車轅上車，然後默然坐在車轎裡閉目養神。

    華蘭也是默默地把那丫頭扶進車轎，低頭鑽進馬車。

    薛侑站在原地愣了愣，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多餘的似的，他跳到車轅上問，“回程王府還是晉王府，歲心你自己選……”

    “我能回晉王府了？”

    “誰說堂妹就不能住到堂哥家裏呆些時日了？府上的嬤嬤想你了，她給你做了一件大氅，說冬天的時候你用得著……”薛侑不想讓歲心回程王府還另有原因，謝氏回來了，程王府從原來只有一個謝嘉怡現在多出了一個謝氏，他擔心歲心會被他們欺負了去，就決定先帶她回晉王府。

    歲心沒有覺得驚喜，也沒有覺得不妥，只是聽著馬車往晉王府走去。

    至於謝氏所說的什麼閤家團聚，歲心纔不會不明白那只是謝氏想要叫她回去的理由而已，她跟她們從來都不是一家人，哪來的閤家團聚。

    晉王府邸。

    自從歲心離開後，整個府上就顯得冷冷清清，原來的小廚房也沒有了煙火氣息，所有的人都覺得少了一位王妃就像是少了整個世界似的。

    看到王爺接回王妃，府上的那些小廝丫頭們都來門口迎接，連同那位難說話的老嬤嬤也站在門口迎接歲心的到來。

    歲心看到這副場景有些感動，她忍不住過去抱了抱那位老嬤嬤，她還沒有好好謝她把地讓出來讓她種芝麻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