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朱權也是一臉納悶，難道這廚師和廚師做的飯真的有那麼大的差別？不過老皇帝喝完湯後看起來真的是好多了，連眸子裡也聚了神，整個人也活絡起來，這讓朱權高興不已。

    “郡主，這要不是及時請到你，我們都對皇上的境況手足無措了，連太醫都說皇上這病得慢慢養，哪料到郡主一道湯皇上就好多了。”

    朱權感慨一句，眼神卻小心地睨著老皇帝的反應，見老皇帝神色平靜，似乎已經接受了事實，朱權這才鬆了一口氣。

    歲心不敢邀功，只是十分謙虛地說，“別人都說心情煩悶要四處散心，其實他們不知道這飲食調養也是十分重要的，當初師傅教我的時候就說過做吃食就要學會幫人調養身體，否則亂吃一通反到是害了人。”

    朱權頷首朝著歲心豎起大拇指，更對這位郡主刮目相看。

    老皇帝喝了湯覺得身體恢復了些力氣，試著坐起來，大概是感覺可以支撐就衝着朱權招了招手，朱權立刻會意伸出胳膊讓老皇帝扶著。

    老皇帝下床走了幾步，雖還有些不穩，但好歹不是頭暈腦脹的情形，對一旁的歲心道，“這可是神丹妙藥，突然間這雙腿也有力氣了，眼睛也不那麼花了……”

    歲心只是利落收拾了湯盅交給旁邊侍奉的宮女，然後又從衣袖裏取出自帶的一些茉莉薰香換下龍涎香，“皇上，這龍涎香雖然好聞卻是提神的，對於皇上體虛之人還是用一些養神的比較好，這茉莉薰香雖不如龍涎香有名但卻怡養心神，對皇上身體有好處。”

    “好……”老皇帝滿意地點點頭。

    歲心換好香，用手輕輕扇了扇，茉莉花的清香立刻撲鼻而來，整個寢宮瞬間都氤氳在這種香味其中，讓人恍惚之間有如進入仙境。

    朱權讓宮女上了茶，看皇上和歲心相談甚歡，自己帶著宮女一併退出了養心殿。

    殿內只剩下老皇帝和歲心，兩人只沉默了片刻，老皇帝這才帶著一些愧疚之心詢問歲心，“之前在鳳棲宮朕不分清紅皁白責罰了你，你有沒有嫉恨過朕，你要說實話，朕想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

    歲心沒想到皇上會舊事重提，之前所受的杖刑如今似乎還能感受到那種切膚之痛，每一個毛孔都因為痛苦而收縮，顫慄。

    歲心回頭，看到不遠處年邁的老皇帝，如今他已經不像往日那麼威武，看起來只是一個像阿婆一樣的耄耋老人，她怎麼會記恨這麼一位老人家。

    她會心笑了笑，以一種十分輕鬆的口吻對略顯沉重的老皇帝說道，“歲心十分敬重皇上，尤其是聽到皇上願意重查十幾年前的案子，更是覺得皇上是一位明君。至於鳳棲宮的事情歲心深知其中事理，不會記恨皇上的……”

    老皇帝顯然有些感興趣，他點點頭問，“你到是說說這中間有什麼事理？”

    歲心走過去，扶著老皇帝坐到榻上，自己則是很隨意地坐到榻前的地上，輕輕替老皇帝捶腿，“當時那種情形，皇上即便再向著歲心，也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麵去責罰皇后娘娘，這件事情關乎皇后威嚴，歲心挨這十板子也心甘情願。”

    聽到歲心如此明白事理，老皇帝大加讚歎，此時歲心給他捶腿的動作就尤為顯得真情流露，老皇帝那顆因為失去皇子千瘡百孔的心漸漸的得到了溫暖。

    “你的傷可好些了，有沒有落下什麼後遺症？”

    “歲心的傷已無大礙，太醫幫歲心診過脈，現在已經完全好了，出去跑個十里八里都沒有問題的。”歲心揮動了一下手臂展示自己的強壯，單純的樣子徹底逗笑了老皇帝，老皇帝眸中再一次浮現看到女兒一般的垂愛。

    其實歲心挨那十板子的時候也滿是委屈，當時要不是怕阿有替她不平闖禍，她當時可能也會忍不住痛恨皇后和皇上。

    她又不是神，哪能爲了三綱五常就把自己的疼痛忘記在腦後。

    現在不同了，她體會到了與阿有的生離，也感覺到了人生處處無常，如果在這些小事上斤斤計較以後可能會錯失很多東西。

    老皇帝眸中的慈愛讓歲心更是明白，現在她只需好好珍惜身邊的人，無需總想著過去的那些事……

    歲心錘腿的動作放得極緩，老皇帝有所察覺，就輕聲道，“歲心，你跟朕講講你跟阿婆在鄉下的生活吧，是不是也像嘉怡郡主一樣受了許多的苦，顛沛流離……”

    “沒有，一點都不苦，跟阿婆在一起的日子非常幸福，儘管那時候我們翻遍口袋也找不出一個子兒，可是並不影響我跟阿婆的快樂……”

    提到阿婆，歲心可是有很多故事可以講，阿婆雖是眼盲但是心卻不盲，她教給歲心為人處世的智慧此時受用不盡，還有教會歲心做很多的事情……

    老皇帝有些詫異，一樣是郡主，一樣是從小流落在外，為什麼兩個郡主說的經歷卻全然不同？

    歲心此時沉湎於回憶當中，神情柔和，有如月輝籠罩般祥和寧靜，老皇帝似乎受到了某種感觸，微微頷首。

    “那不妨跟朕說說，朕也想聽聽這鄉下的生活有什麼趣事……”

    “皇上肯定不知道有一種吃食是在沙子和土裏炒的……”歲心故弄玄虛賣一個懸念給老皇帝，雖不自知這種作法會勾起人的好奇心，但卻因阿婆講故事時的手法熟記於心。

    那時候的生活雖是貧苦，但卻其樂融融，遠不是現在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可以比的，歲心覺得跟皇上講講也無相干。

    這種鄉下的故事既不會涉及朝政，也不會觸到皇上逆鱗，歲心吃一塹長一智，現今已經明白如何應對這種場面了。

    老皇帝十分配合，故意驚訝地問，“什麼吃食竟然在土裏炒，那豈不是要咯呀？”

    歲心哈哈大笑，然後如數家珍地說起了小時候阿婆給她做炒豆的事情，那些回憶說起來仍然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