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明的腳步聲徹底在巷子裡消失，裴川柏才反應過來。

    楚珏就這麼留下了？

    他摸了摸後腦勺，想起楚珏剛纔說自己身體不適，就道：“先去堂屋裏坐一會，我給你泡杯茶來。”

    裴鳶然見他真要去泡茶，連忙攔住了他，道：“二堂哥，大晚上喝茶睡不著。”

    裴川柏這纔想起來，自己每次喝了茶都睡不著覺。

    他嘿嘿一笑，“那就喝白開水，你等著啊。”

    見他熱情好客的樣子，裴鳶然真想跟他說，其實不用這麼熱情。

    反正楚珏一會就走了。

    她心想著，兩個小傢伙依然掛在楚珏身上，像兩個包袱，死活不肯下來。

    “哎喲！外祖母的兩個小心肝，還不睡覺呢。”

    聽見動靜的李月仙稍作收拾，就出來跟著一塊說話來了。

    今晚氣氛不對，要是被傳出去了也不好。

    裴川柏倒了一杯白開水給楚珏送來，隨即一屁股坐在楚珏身邊，道：“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專門來找阿鳶給你看病的？”

    “也不是，就是剛纔有點累了。”

    楚珏一本正經地撒謊。

    裴川柏愣了一下，道：“那你還真有點虛。”

    說著，他拍了拍楚珏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讓阿鳶給你開點藥，好生補補，反正你現在也不缺錢了。”

    楚珏：“……”

    “我其實，沒那麼虛。”

    他的話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裴鳶然忍不住笑，跟李月仙一邊一個，把兩個小傢伙抱下來。

    “爹爹！找爹爹！”

    小裴淺小嘴一下撅得老高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裏蓄滿淚水，兩隻小短手拼命伸向楚珏。

    小裴清這個哥哥也不遑多讓。

    看著懷裏拼命掙扎的兩個娃，裴鳶然滿頭黑線。

    “都說他不是你們的爹爹了。”裴鳶然小聲安撫兩個小傢伙。

    誰知道他倆不買賬，腦袋一歪。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裴鳶然哭笑不得，李月仙更沒辦法了。

    楚珏失笑，道：“不然讓我抱一會吧，之前他們跟我也熟悉了。”

    情況發展到這個程度，不答應已經不行了。

    兩人只好鬆手，讓兩個小傢伙自由選擇。

    眼看兩個小傢伙抱著楚珏就不撒手，寶貝的樣子看得裴鳶然這個親孃心裏都酸不拉幾的。

    “小沒良心的！明天不給你們做好吃的了！”

    她假裝不高興地說。

    小裴清從楚珏懷裏探出頭來，咧嘴一笑，“吃的。”

    “不可能了，你們都不要孃親了！”

    說著，裴鳶然裝作一副傲嬌的樣子，就是不搭理兩個小孩。

    兩個小傢伙猶豫了零點零五秒鐘，然後再次選擇窩在楚珏懷裏。

    爹爹難得來一次，他們要挨着爹爹。

    “平時也沒見他們這麼喜歡我啊！”

    裴鳶然一巴掌拍在臉上，她快要沒臉見人了。

    怎麼他們每次都叫楚珏為爹爹呢。

    楚珏扮成什麼誰，他們好像都能認出來。

    難不成，他們有父子緣分？！

    她杏眼微睜，還沒來得及開口，楚珏就先說話了。

    “來，爹爹多抱會兒。”

    楚珏眸底滿是笑意，回頭看向裴鳶然和李月仙時，母女兩個滿腦袋黑線。

    裴鳶然更是不自然地咳嗽一聲，“你要不要聽聽，你剛纔說的什麼話？”

    楚珏低笑，“孩子什麼都不懂，不承認的話，他們容易失望難過，小孩子，偶爾慣一下也沒關係。”

    裴川柏在旁邊用力地搓了搓鼻子，“但凡換個人說這種話，我都覺得你對我家阿鳶不懷好意。”

    楚珏眸色溫柔，抱著孩子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坦蕩的樣子，讓裴川柏都因為剛纔的話感到愧疚。

    畢竟他想的太多了。

    “爹爹，今晚陪我們，覺覺！”

    “淺淺，你可不能亂說啊！”李月仙忙不迭地衝上去捂住了小裴淺的嘴巴。

    小裴淺仰著腦袋，眼巴巴地看著楚珏，好看的大眼睛裏滿是期待。

    “爹爹！”

    “咳咳！”

    裴鳶然在李月仙的拼命示意下，不自然地咳嗽一聲，道：“淺淺，你不挨着孃親睡了，那就沒有好吃的了，你的好吃的，孃親都給哥哥了哦！”

    小姑娘一聽好吃的，眼睛布靈布靈的，口水都快淌出來了，直接伸手要她抱抱。

    見妹妹就這麼妥協了，小裴清輕哼一聲，摟著楚珏的脖子不撒手。

    裴鳶然也不攔著，反正最後小裴清還是要挨着她這個孃親的。

    楚珏看著兩個孩子，滿眼溫柔道：“孩子能有父親母親陪著，真是讓人羨慕的事情。”

    裴鳶然眉心跳了跳，總覺得這傢伙要說什麼讓她意料之外的話了。

    在李月仙和裴川柏疑惑的眼神中，楚珏語氣微涼：“我自小就沒有母親在身邊，從來沒穿過母親給我做的衣裳，當初嬸子給我做的那件皮子衣裳，我很喜歡。”

    本來裴明離開之前再三說過，不要被楚珏的花言巧語騙了，可看他失落的樣子，李月仙還是心軟了。

    她問：“你自小，就沒了母親啊？”

    “娘，這個話題就此揭過啊。”

    裴鳶然在一旁輕聲咳嗽，提醒她娘不要問這種傷感情的問題。

    有的話點到即止就行。

    李月仙反應過來，不自然地咳嗽一聲，“沒事，你要是喜歡，下次嬸兒還給你做衣裳。”

    裴鳶然嘴角抽了抽，“娘，世子的衣裳都是京城裏最好的裁縫用的最好的布料，他不缺一件衣裳。”

    “啊，也是。”

    李月仙明白地點了點頭。

    倒是楚珏眸底帶笑，“再貴的布料，再好的手藝都比不上用心做的衣裳，嬸兒你別聽阿鳶的話。”

    李月仙聽他這話，臉上有了笑容，“哎呀，就一件衣裳而已，不用說得這麼嚴肅。”

    一件衣裳可以做，兩件也可以。

    裴鳶然見她娘笑吟吟的樣子，就知道她娘被楚珏哄好了。

    之前一家上下都認定了要跟楚珏劃清界限，堅決不能被他給的好處欺騙了。

    結果呢？

    她娘被楚珏三言兩語就哄好了，笑吟吟的樣子她都怕她娘下一刻就給楚珏當娘了。

    “阿鳶，時辰不早了，你還是帶著孩子先回去睡覺吧，娘和你二堂哥等你爹回來。”

    李月仙說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裴淺眼巴巴地看著楚珏，還有點不捨得走了。

    她忍不住笑，“要不然你跟著你爹走？”

    小姑娘眼睛亮了一瞬，又黯淡下去。

    一想到好吃的，她就捨不得走了。

    孃親有好多好吃的，她捨不得。

    想著，小姑娘趴在她肩膀上，不看楚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