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晏神色晦暗不明。

    裴鳶然問：“誰給他喝的忘憂酒？”

    這話一出，齊晏冷哼一聲，“他自己心甘情願，那個女人遞給他的酒，就算下毒了他也喝。”

    齊二爺還很虛弱，聽到齊晏這番話，鼻子裡發出冷嗤，“我心甘情願，要你管！”

    齊晏眼神倏然冷了下去，道：“我什麼時候想管你了？要不是怕父親傷心，我早就一刀殺了你！”

    剛纔還有點硬氣的齊二爺聞言，竟然縮著脖子不說話了。

    裴鳶然冷眼旁觀，心知就是因為齊二爺從春風樓接回來的那個姨娘了。

    她有點好奇，齊二爺到底是因為喝了忘憂酒才放不下那個姨娘，還是放不下那個姨娘才聽話喝了忘憂酒。

    不過這不是她要關心的重點，寫好一張新的藥方交給下人，讓人去準備了，熬好藥給齊二爺灌下去，連著喝兩天她再換藥方。

    見她這樣，齊二爺不屑道：“一個女大夫，有什麼能耐，還真以為自己多厲害了！”

    裴鳶然聞言，雲淡風輕地瞥了他一眼，“不厲害的話，如何發現你的青姨娘在齊將軍的藥裡下毒？齊二爺當真心狠手辣啊，爲了個女人，自己的親爹都敢害！”

    齊二爺臉色驟然一變，“你胡言亂語，青青怎麼可能下毒，她是最善良的人。”

    “我麻煩你別放屁！”

    裴鳶然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眸底盡是不耐煩，“最善良的青姨娘在你面前溫柔可人，在沈長安面前頤指氣使，暗罵他是不明身份的鄉下人，土包子，你知道嗎？”

    齊二爺愣了一下，旋即小聲道：“他本來也不是府中長大的公子，本來——”

    話還沒說完，裴鳶然轉身出門，道：“齊四爺我幫不上忙了，心情不好，讓他自生自滅吧。”

    情況轉變太快，齊晏甚至沒反應過來。

    倒是楚珏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齊家兄弟二人，道：“自己的血脈親人都能罵兩句，齊二爺果真與人不同，我看也不用治了，送走吧。”

    齊晏喉頭一梗，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齊二爺一眼，快步跟出去，“別啊，裴大夫你醫術高明，不能見死不救啊。”

    “一時半會死不了。”楚珏冷冷看了躺在床上的齊二爺一眼，“送回去，自己請大夫治病吧。”

    心知他動了怒，齊晏沒好意思追上去，折返回來，沒好氣地讓下人把齊二爺帶回府去。

    “一個女大夫而已，留著幹什麼！女子就要像青青那樣，溫婉善良，善解人意。”

    “閉嘴！”

    齊晏冷颼颼地看著喋喋不休的齊二爺，“你的命都是她給你救回來的，你可知她是酒神醫的徒弟，皇上都賞了她？整個京城，現在只有她能救你！”

    齊二爺硬氣不起來了，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憋了好一會，他才幹巴巴地說道：“那……那怎麼辦？”

    齊晏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回府，等死吧。”

    “不行，我不能回去！”

    齊二爺一把抓住被子不肯走，“我這個樣子回去，青青會擔心的。”

    “別怕。”

    齊晏微微一笑，毫不費力扯開齊二爺的手，“青姨娘已經被我送出京城，永遠都不可能回來了。”

    “齊、晏！”

    齊二爺咬牙切齒地喊道。

    齊晏眼皮子都沒掀一下，鎮定自若道：“你也可以不跟我回去，等著世子把你從侯府扔出去，屆時你就是全京城的笑柄。”

    雲淡風輕的一番話聽得齊二爺嘴角直抽抽。

    “齊晏，你我兄弟二人從此就不是兄弟了。”

    “從你縱容青姨娘害死我的阿窈，我們就不是兄弟了，給你請大夫，不過是爲了父親心裏好受點。”

    話落，齊晏目光森然地盯著他，“你不會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把？”

    齊二爺頓時臉色大變，嘴唇哆嗦著，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另一邊，裴鳶然走出房間後，就被追上來的楚珏帶出了清風院。

    “爲了那種人生氣不值得。”

    楚珏低聲安慰。

    裴鳶然扭頭，臉上帶著燦爛笑容，“我沒生氣。”

    “嗯？”

    楚珏眸底劃過一抹意外，可再對上她的目光時，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出了一口惡氣，心裏就舒服了，對吧？”

    裴鳶然笑靨如花，“他跟我扯不上關係，我犯不著生氣。”

    “太囂張的人，自有天收，我只是順著心意，放棄對齊二爺的搶救。”

    “如此，我讓人準備早飯。”

    “好。”

    兩人談話間，齊二爺已經被將軍府的人抬走了，一路上還對齊晏破口大罵。

    聽得裴鳶然腦瓜疼。

    “抱歉，今天是他不對。”

    齊晏風風火火進門，一屁股坐在楚珏旁邊就道歉。

    旁邊的錦色很有眼力見，給他添了一副碗筷。

    齊晏欣賞地看了錦色一眼，道：“這個丫鬟可心，你院子裡一向不喜歡安置女子，不如給我？”

    裴鳶然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而錦色也揪緊了衣袖。

    唯獨吃飯的楚珏面不改色，淡淡道：“她是我外祖父送來的人，你不知道？”

    齊晏呵呵一笑，“是啊，差點忘了，你最不喜歡這種隨意送人的事情。”

    “吃飯。”

    楚珏淡淡開口。

    齊晏忙不迭地低下頭，大口吃早飯。

    至於被送回將軍府的齊二爺一進門，就鬧著要見青姨娘，他不相信青姨娘就這麼被送走了。

    “鬧什麼鬧！”

    齊將軍被沈長安扶著，面色陰沉地走了進來，“爲了一個煙花女子，你就要把將軍府鬧得天翻地覆嗎？”

    “父親！”

    齊二爺連滾帶爬地下床，來到齊將軍腳邊，“兒子就這一個心願，兒子就喜歡青青，你為什麼就不能成全兒子！”

    “成全你？”

    齊將軍一柺杖打在他背上，怒其不爭道：“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讓你岳父一家把你打死，省得氣著我。”

    齊二爺疼得臉色慘白，可還不停求饒。

    最後竟求到了沈長安身上。

    他說：“舅舅知道之前做的不對，青姨娘對你不好，我都會讓她改，你幫我求求情，讓她回來吧。”

    “回不來了。”

    沈長安語氣冰冷，抽出被他抓住的衣袖，“二舅舅可知道，她給我送了孟婆湯？”

    “孟……孟婆湯？”

    齊二爺年紀不小了，對當年孟婆湯一事自然瞭解一些。

    一聽沈長安這話，他嚇得面無血色，雙手死死握成了拳頭，“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