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授人以漁
林凡揣著奇書殘卷回到京城,對於剩餘部分的去向也是心中雪亮的,他決定先幫田再興料理完乃父遇害的事情,然後再以出海引進新興農作物為由,前往黃海繼續搜尋奇書下落。
下了碼頭,田再興並著常升等人一塊進宮復旨,而林凡則是兀自回到府中,心裏琢磨著後面的尋書計劃。
午後,清風拂柳,整個後花園都沁著一層花木泥土的奇香。
“仙人,楊兄弟的遺骸已經處理好了!”穆春陽敞著蒼白的臉色,聲音似牛嗡般低吟道。
“嗯?”林凡聞言,放下手中的茶杯,轉向穆春陽的同時,一塊四四方方,上面裹著靛藍色厚紗的盒子映入眼簾,他的心也跟著咯噔一聲響。
隨即便是在山洞中,聽駱忠信談及劉武林怎樣私下與獅城高官相互勾結,將大明無辜百姓騙往當地為僕為奴的罪惡行徑,那一幀一幀似畫片般快速閃現在林凡的腦海中,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更是顛倒翻騰,許久也沒有說話。
“仙人?”穆春陽眼眸子盯著自己的鞋尖,見林凡半晌沒個章程,捏聲捏氣的提醒道。
“他的家裏還有其他人嗎?”林凡說完,順勢起身向屋內走去,不多時手中惦著一個小布袋子又來到了石桌前,略微頓了頓,才繼續問道:“為他表功的奏摺也呈交上去了?”
“嗯,已經交給總旗大人曹正峰。”穆春陽一字一頓的說罷,又將眼神閃向手中的盒子,若有所思的說道;“楊兄弟家裏也沒有旁人了,想他初來京城,與我私交至今,情同手足!”
“那就全權交託給你了!”林凡將手中布袋輕輕放在方盒之上,隨即重重的拍了拍此時已淚流滿面、嚎咷痛哭的穆春陽,隨後一聲輕微的門響,後花園只剩穆春陽一人。
他頓時哭的更加悲愴頹唐,以至於整個人猛烈地抽搐著,手中的方盒混著裝滿銀錠的小布袋也跟著顛了幾顛。
誰也不知道他倆是打初始便混在一起的好兄弟,這麼多年過去了,兩個孤零零的男人早就視彼此如親人一般,可不想冶山此行卻成了再無會期的死別。
林凡睬著那哭聲直睡到黃昏才醒,其時早有門子回報:“仙人,東宮太子在府門外等候多時了。”
“請進來!”林凡翻身趿拉上靴子,摩得地面橐橐直響,下意識的向外闊了闊眸子,任著性子伸了個懶腰,順勢又似病貓般癱坐在外廳的梨花椅上。
“先生!”朱標踱著歡快近似亢奮的腳步,推門便朗聲大笑道:“此次冶山之行這是大快人心,痛快淋漓啊!”
“太子,你是吃錯藥了吧?”林凡見狀,不冷不熱的合了合嘴唇。
“失禮了,仙人,是小王的過錯!”朱標喜形於色,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便斂了斂神態,鄭重其事的躬身賠笑道。
“田大俠的案子怎麼樣了?”林凡撥轉話鋒,問道。
“常升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回稟給皇上了,牽扯到田伯伯的一干官員都受到了相應的嚴懲!”朱標一字一頓的說道。
“田再興呢?”林凡單刀直入的又問。
林凡覺得,隨著田興案子的結束,相應官員受到懲處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田再興往後又該何去何從纔是問題的關鍵。
“田弟已被陛下留在御前,擔御前隨行扈從之職。”朱標說到此處,也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隨即又喜滋滋的說道:“終是俠骨之後未負,以後也可以天天與田弟相見了。”
“我猜老朱接著會對杜知貴下手吧?”林凡聽罷,抿著嘴點了點頭,良久才若有所思的問道。
“當下正值大興農業,可可的又是農業、又是商賈方面頻頻出事,這下可好了!父皇已下旨照會刑部以及五軍都督府等有司衙門對杜知貴等奸商進行清算。”朱標侃侃而談道。
“太子,你可知大興農業的關鍵在哪裏?”林凡輕輕啜了口茶,優哉遊哉的問道。
“小王覺得大興農業的關鍵在上能體解民意,下能奉公勤勉。”朱標聞言,立刻正襟危坐,略一思索,答道。
“你這些都太籠統了,這就是讀書讀的太多,到最後處理問題的時候都是‘之乎者也’的大空話,到最後一件事也辦不好。”林凡言辭中略帶著批判的語氣,直截了當的說道。
“經過了前番這麼多的曲折,現在只要剔除掉從中作梗的商賈,便可以繼續大興農業了。”朱標一面按著自己的思路說著,一面雙眸閃出請教的神色,竊竊的瞧向林凡。
“大興農業在興,不在大!”林凡直切主題,隨即放下茶杯,娓娓道來:“興在農業務實的行動,而大隻是朝野、或者說是老朱對此的一個態度,態度再堅定也架不住波雲詭譎的行動變化,就比如說畝產上千的幼苗培育成功卻遇上了官商勾結的私售倒換。”
朱標聽得幾乎忘神,但對於林凡言辭中的些許還是似懂非懂的。
“好!我再問你,阻擋大興農業的是什麼人?”
“阻擋發展農業的是朝野中的守舊異類!”朱標言簡意賅,卻正中下懷的說道。
“對,老朱費盡周折的將朝野上的異類清除掉,現在又對京城權勢熏天的商賈動手,其實是一樣的道理,就包括前段時間留在身邊的會試會元文運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給大展農業排除隱患、剔除禍殃的。”
“所以說,大興農業的關鍵在重新整理吏治、剔除奸商、統攝思想這幾個方面?”朱標聞言,似醍醐灌頂般說道。
“對了,一個人要想幹成什麼事,就必須將後顧之憂全部消滅掉,這樣纔會好好的契合天意,進而功到自成。”林凡見朱標對答如流,才漫不經心的說道。
“我明白了,那接下來還是要繼續培養玉米幼苗嗎?”朱標又皺了皺眉頭,神色憂鬱的問道。
“不管玉米幼苗還是其他的農作物,在種植之前,是不是要對全國的情況以及外邦的情況進行知根知底的摸排盤查,比如說哪個地方可以推廣種植玉米,哪個地方不行?”林凡循循善誘的解釋道。
“這是戶部該管的事情,交給郭匡去辦理。”朱標將林凡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掰碎了,在心中咀嚼了半晌,繼續說道:“仙人說的有理,就想古文中‘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的道理一樣,我明白了,我即可回去稟告父皇。”
“郭匡?”林凡聽罷,忽然想到了此人的一些貪賄行徑,隨即連連問道:“這人跟當初夥同地主黃三發進行官糧倒賣的那位是什麼關係?”
“同門弟兄!自郭恆被罰之後,他就擔任了戶部侍郎一職。”朱標說著,閃出一臉的狐疑。
“哦,原來如此。”林凡嘴上雖是這麼說,但心裏卻暗暗自忖道:“歷史上郭恆倒賣官糧的案子還得接著發生,你們就瞧好吧!讓老朱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仙人,今晚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朱標見天色已晚,隨即起身準備告辭。
“太子,老朱現在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爲了讓你初登大寶後能應對如流,我也不否認你知書達理,但很多事情還是得深入的思索,不然只停留在表面,根本就於事無補。”
林凡說這話時,臉上隨即閃出一道稍縱即逝的惋惜之色,他凝視著朱標此時迥然深邃的眸子,直到他前身離去,也沒再多說一句話。
“哎!要是不去陝西視察,說不定也是一代明君!”林凡微微晃了晃頭,思緒萬千的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