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央殿，都是不受寵的妃子住的地方。

    比起冷宮，也差不了多少。

    “江公公，隨朕走。”

    裴帝將黃袍從陳鳶的手中扯出來，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走出花鴛殿去。

    蕭依看著哭成淚人，蜷縮成一團的陳鳶，心裏默嘆口氣。

    還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呢。

    “王妃，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麼？”

    “還不快隨本王回府。”

    裴千帆上前拉住蕭依，不由分說的將她扯了出去。

    這花鴛殿，晦氣的緊。

    陳鳶也不像好人，若是衝動之下又傷了蕭依，還真是麻煩事。

    一切塵埃落定。

    幾個收了陳鳶賄賂的太醫，從袖子裡掏出來陳鳶給的銀票，一臉的抱歉。

    次日上朝的時候，邊疆終於傳來了勝仗的訊息。

    雖然這場勝仗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好歹是贏了。

    裴帝的臉上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陰沉，但總歸沒有衝着滿朝文武再發火。

    “眾愛卿對南蠻之戰，可有什麼良策？”

    也許是到了這種地步，裴帝已經不願意費心再去多管。

    他淡淡的出聲，望向滿朝文武。

    “可有哪位愛卿願意出征替朕分憂？”

    群下眾臣竊竊私語，前後兩人低聲交談，場面一時混亂起來。

    就在此時，楊謙踏出了隊伍，往前一步跪在地上。

    “微臣不才，願意替皇上分憂去往邊疆支援趙王殿下。”

    裴千帆看著站出來的楊謙，眉頭微微一挑。

    他聽蕭依不經意說來著，楊謙上次去他府中沒等到他人。

    後來一直想去拜訪這位老友，可終歸沒有機會，現如今他竟然自行出戰，以後更是聚少離多。

    裴千帆眼神微微暗下來。

    “楊將軍果真是我東煌的忠臣，準了！”

    裴帝龍顏大悅，當即頒下聖旨，封楊謙為正三品將軍，帶齊兵團，步兵團前往邊疆赴戰。

    另外又用信鴿傳書一封，準備將還在邊疆與趙王一起戰鬥的上官陽召回來。

    下了朝，裴千帆特意在宮殿外徘徊許久，直到看到楊謙出來了，走上前去：“楊兄。”

    兩個大男人一碰面，卻是啥話也不會說了。

    “楊兄，趁著今日天色還早，不妨到我安王府一去？”

    楊戩爽朗一笑：“好啊，前些日子去拜訪王爺，得知王爺最近沒空便沒再去打擾了。”

    “王爺既誠心相邀，那楊某豈有不去的道理。”

    二人結伴來到安王府中。

    蕭依看到有客人來了，立馬吩咐下人去準備飯菜。

    飯桌上，兩人聊著當場局勢。

    楊謙喝了些酒，臉色有些駝紅：“縱觀歷朝歷代，貪官汙吏總是層出不窮，咱們現在的陛下雖是一代明君，卻終有管不到的地方。”

    “百姓們流離失所，常年饑荒，可我老楊作為朝中重臣，卻沒有辦法幫到百姓的一絲一毫，真是讓人痛心！”

    裴千帆聽著楊謙說的這些話不作聲，只是默默的又灌了口酒。

    辛辣的滋味一入口，滿身就像被烈火撩了起來。

    蕭依對楊謙說的這些國家大事並沒有那麼上心，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時不時的斟斟酒，倒倒茶，做個陪聊的工具人。

    酒過三巡，裴千帆看了看月色，咂了咂嘴：“王妃，本王知道你的古箏素來彈的極好，讓京城眾女子都奉為楷模。”

    “楊兄是我多年的好友，既然今日為他餞行，不知道本王有沒有這個面子，能讓王妃為我們彈奏一曲？”

    迷離的醉意，讓裴千帆的腦子都變得混沌起來。

    連他自己都未發覺，看向蕭依的視線中，摻雜了那麼多自己都不瞭解的心意。

    面上裝聽，心裏發呆的蕭依聽到這話，一時間打了個激靈。

    古箏？

    這玩意兒她沒學過呀。

    要了命了。

    蕭依揉了揉太陽穴，想著怎麼敷衍過去這個事情。

    原身雖說腦子不好使，但這古箏卻是彈的一絕，可她現在並不是原身，讓她彈古箏，那不是為難她嗎？

    “楊將軍心懷天下百姓，我也很是佩服。”

    蕭依屈身行了個禮，在裴千帆和楊謙看不到的桌下，透過空間拿了把口琴出來。

    她口琴吹的也是勉勉強強。

    不過有一首曲子還是會的。

    “我就為王爺和楊將軍即興吹奏一曲，古箏還在別的房間裡，有些麻煩，二位將就聽吧。”

    蕭依掩下心裏的驚慌，強裝鎮定的將口琴放在嘴邊。

    悠揚的旋律從口琴處慢慢流蕩出來。

    狼煙起，江山北往。

    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曲調抑揚頓挫。

    時而高亢激昂，時而低斂深沉。

    這曲百轉千回的，直讓裴千帆和楊謙二人聽得落了淚，久久不能回神。

    蕭依一曲吹完，二人卻覺得旋律還在耳邊迴盪。

    “本王竟不知王妃，還有此等絕技。”

    月光下，裴千帆強忍住胸中的澀意開口：“不知王妃吹的這曲兒的名字叫什麼？”

    蕭依頓住，看著兩個大男人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十分不解的開口：“這首曲，叫精忠報國。”

    女子的眸子清澈，像是穿過了時間的歷史長河，經歷了無情的風霜洗禮，就這樣風華絕代附庸無雙的站在這裏。

    透過蕭依的眸子，裴千帆好似看到了一個不屈不撓，傲骨錚錚的英魂。

    楊謙聽到這四個字後，更是熱淚盈眶，猛灌了一口酒，大半灑在了衣襟上。

    “好一個精忠報國！”

    “啪”的一聲，酒壺應聲而碎，楊謙竟然重複起蕭依吹過的曲調來。

    月色漸漸清朗，涼風習習，一身官袍的兩個男人，在夜裏惺惺相惜。

    這天晚上，楊謙在安王府裡喝了很晚的酒，才跌跌撞撞的回府。

    這次他去往邊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活著回故鄉了呢。

    蕭依有些汗，總覺得自己吹這首曲的目的，似乎侮辱了楊謙這個將軍英魂。

    她之所以會吹這首曲子，還是當年大合唱被老師逼的。

    爲了不被兩個人發現自己不會彈古箏，隨意拿了個曲兒敷衍。

    她就是覺得這首曲子比較符合遠征戰場的心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