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開。我們小姐不吃。”兩個丫鬟對湯圓怒目而視著。

    楚耀祖和張氏忙把湯圓護到身後。

    湯圓從張氏的身後露出一顆小腦袋，看起來委屈巴巴。

    王小姐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的丫鬟太過粗暴。

    “紅香、綠玉，快退下，別嚇著了人家小姑娘。”

    她覺得這個小姑娘特別合她的眼緣，一看見，就想要跟她交朋友。

    “小妹妹，我這兩個丫鬟不懂事，沒有嚇著你吧？”王小姐朝著湯圓伸出了瘦骨嶙峋的手。

    紅香、綠玉不解小姐為何會這樣，但是也不敢不遵從小姐的命令。

    湯圓見王小姐沒有惡意，便也走上前來。

    “姐姐，你是害怕我的桑葚有毒嗎？”她仰著頭，一派天真的說著，“不會的，這是我在路邊的樹上摘下來的，我都吃了好多了，怎麼會有毒呢？”

    “不是，我沒有懷疑你的桑葚有毒。”

    “那你為什麼不肯吃？”

    “這……”王小姐說不出來，不過，她望著湯圓手裏紅豔豔的桑葚，舔舔嘴唇，心想：要不，就努努力，吃一顆？

    桑葚這麼小，吃一顆應該不要緊。

    小姑娘捧著桑葚，滿臉期待地想要跟她分享，她實在不忍心傷了小姑娘的心。

    “好吧，讓我嚐嚐你的桑葚吧。”王小姐朝著湯圓伸出了手。

    湯圓笑眯眯選了個最紅最大的桑葚，放進王小姐的手心。

    楚耀祖和張氏都不覺得有什麼，不過是孩子之間分享零食而已。

    可紅香和綠玉卻滿臉的震驚，好像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小姐……”紅香、綠玉欲言又止。

    王小姐用眼神制止了二人，隨後，盯著手裏的桑葚看了好久，才緩慢地放進了嘴裏。

    紅香、綠玉緊張地盯著自家小姐。

    那樣子，彷彿隨時準備著對自家小姐進行緊急搶救。

    這可把湯圓疑惑壞了，都說了這桑葚沒有毒，你們這麼緊張是幾個意思啊？

    只見王小姐的嘴唇緩慢地蠕動著，一顆桑葚硬是嚼了好久，好久，才一閉眼、一梗脖子嚥下去了，彷彿吞的不是桑葚，而是一隻蒼蠅。

    看得湯圓一家人是面面相覷。

    看這個王小姐吃東西，怎麼完全感覺不到快樂呢？

    又過了好一會兒，王小姐才睜開了眼睛，她原本空洞的眼睛裏，逐漸有了神采，原本蒼白的小臉上，也有了一絲異樣的紅暈。

    “我吃下去了，我吃下去了……”她的聲音裡透露著興奮。

    “小姐，小姐，你真的吃下去了……”

    紅香和綠玉更是喜極而泣，拉著王小姐的手，激動得跟過年一樣。

    而湯圓一家，則是滿頭的黑線。

    什麼意思？怎麼看不懂？

    王小姐和丫鬟們慶祝完了，轉身看向湯圓，顫抖著聲音說道：“小妹妹，我能再吃一點你的桑葚嗎？”

    紅香和綠玉看湯圓的眼神，也變得溫柔了許多。

    湯圓滿腦子的問號，但手卻不由自主伸了出去，將手帕包著的桑葚全都奉上了。

    王小姐倒是也不客氣，將整包的桑葚都拿了過來，又小心翼翼塞了一顆進嘴裏。

    細嚼慢嚥，然後閉著眼睛嚥下去，睜開眼，眼露驚喜，然後又吃了一顆。

    紅香、綠玉則是一直眼都不眨地盯著自家小姐，小姐每吃進一顆桑葚，二人就抱著落一場淚。

    把湯圓一家以及牙人都看傻了。

    這時，王員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女兒，怎麼站在這裏？快進屋去。”王員外一臉的擔心。

    紅香和綠玉趕緊像王員外報告了這件事。

    王員外急忙跑過來，不敢相信地盯著女兒：“你真的吃了？”

    “嗯，爹，我不但吃了，還嚐到了這桑葚的甜味呢。”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王員外抱著女兒，不知是哭還是笑。

    等到他們情緒平復下來了，才注意到湯圓一家。

    “爹，是這個小妹妹送給我的桑葚。爹，我想好好感謝一下小妹妹。”

    “女兒，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王員外一臉寵溺。只要女兒能吃下東西，讓他做什麼都行。

    “嚇壞你們了吧？”王小姐這纔對不明真相的湯圓一家說了緣由。

    原來，王小姐得了一種怪病，無論多好吃的東西，吃在她嘴裏，都難以下嚥，就算勉強吃下去了，也會吐出來。

    所以她纔會瘦得這般不成人形。

    王員外爲了看好女兒的病，不知請了多少大夫，可他們都束手無策。

    最後，一位從京城而來的薩滿法師說，王小姐是中了邪祟。

    王員外便將這位薩滿法師請到家中，為女兒做法驅邪。

    薩滿法師說的話，他一一照做。

    漸漸的，家裏的大事小情，都要聽聽那位薩滿法師的意見。

    只是，三年多了，王小姐的病終究是沒有大好，每日只能靠著強灌蔘湯保命。

    今日湯圓的桑葚，是王小姐一個月來，唯一吃下去的東西。

    這自然能讓王員外和王小姐欣喜不已。

    “小姑娘，這桑葚，你還有沒有？我出錢，買你的桑葚好不好？”王員外說著，就要掏錢。

    湯圓靈機一動，道：“桑葚我們家有很多，不過，我們不要錢。只求王員外，能把你們家的鋪子租給我們。”

    “這……”王員外面露為難，“可薩滿法師說，小姑娘你的八字，與我女兒犯衝啊。不是我不願意把鋪子租給你們，怕就怕我女兒的病，會更加嚴重啊。”

    “王員外，若是我的八字真的與姐姐犯衝，我帶來的桑葚，姐姐又怎麼會吃得下去呢？”湯圓不緊不慢地說道。

    楚耀祖意有所指道：“王員外不妨另外請一位測字看相的先生，再看看我女兒的八字與大小姐的八字是否犯衝。”

    “您就那麼相信那位薩滿大師嗎？”最後，張氏加了一句。

    王員外聞言，立刻明白了什麼。

    湯圓見王員外已經有所鬆動了，又繼續道：“那明日我們就多帶些桑葚到府上來。到時候王員外再決定是否將鋪子租給我們吧。”

    “好，那就先這麼定下了。”

    湯圓將身上的桑葚全都給了王大小姐。

    王員外親自將湯圓一家送出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