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湯圓和張氏摘下來的桑葚，就裝滿了一手帕。

    “娘，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拿著籃子來摘吧。”

    看著滿樹的桑葚，幾乎沒有少多少，湯圓感嘆：真是太辜負老天爺的賞賜了。

    “行。”

    張氏同意了。

    湯圓一看，自己的手指都被桑葚汁染成了紅色了。

    這時，大路上遠遠傳來牛車的響聲。楚耀祖趕緊催促著母女倆往路邊而去。

    牛車一路上走走停停，其實也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若是想要快，只能搭乘馬車。

    可馬車比牛車要貴得多。

    湯圓一家並不著急，反正晃晃悠悠的，也總能到縣城。

    “爹，該去什麼地方租房子啊？”一到了縣城，湯圓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了方向。張氏也一樣。

    還好楚耀祖對縣城門兒清。

    “你們跟著我走就對了。”楚耀祖領著一家人，很快就找到了牙行。

    牙行不但買賣房屋，也買賣牲口，以及人口。

    楚耀祖找到牙人，說了自己要租賃鋪面，立刻就受到了熱情款待。

    瘦高的牙人將楚耀祖一家領進屋內，還給他們上了茶水，見湯圓是一個幾歲的小丫頭，又拿過來一碟子油果。

    湯圓對油果不感興趣，跟著楚耀祖一起看牙人拿過來的賬冊，很快選定了一家沿街的鋪面。

    牙人看了楚耀祖手指的方向，卻麵露難色，道：“您還是換一處吧。這鋪子主人不會租給你們的。”

    “為什麼？”楚耀祖不解地問。

    “這個鋪子租金比較高。”

    湯圓道：“這家鋪子的位置好，租金高一些，也是合理的。”

    牙人沒有想到，湯圓一個六歲的小丫頭，居然能知道鋪子位置的好壞，眼中露出詫異，不過，他並未小看湯圓，而是轉身對湯圓解釋道：

    “這家鋪子的主人十分挑剔，對租戶要求很高，只怕不會租給你們。”

    張氏道：“可是他都還沒有見過我們，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會租給我們呢？”

    “這鋪子放在我們這裏，一年多了，都沒能租出去呢。主人有個奇怪的要求，要租的人的生辰八字，跟他們家女兒的八字相合，才肯出租。”

    “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要求，又不是娶他們家的小姐，怎麼還要合八字？”張氏笑道。

    “可不是麼？但主人家就是這麼要求的。”

    湯圓從椅子上跳下來，道：“那就麻煩您領我們去見見主人吧。說不定我家人同主人家小姐八字就相合呢。”

    牙人再次對著這個小丫頭的表現感到詫異，不過，他還是將目光移向了楚耀祖。

    沒想到楚耀祖也站起來說道：“麻煩帶路了。”

    牙人不再猶豫，一邊領著一家人往外走，一邊介紹這家鋪子的主人的情況。

    “雖然我作為一個牙人，當然希望你們生意能成交。但是我還是勸你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王員外提出這麼怪的要求，只怕是壓根不打算出租這個鋪子。”

    說話間，便已經到了王員外的府門口，牙人上前與看門人交涉了一番後，湯圓一家很快被請到了裡面。

    不一會兒，王員外便出來親自接待了他們。

    王員外大約四十來歲，生得瘦削。

    他將湯圓三人打量一番，徑直對著楚耀祖問道：“是你要租我的鋪子？把你的生辰八字報上來，若是與我們家的人不犯衝，這鋪子便租給你了。”

    楚耀祖提筆寫下了生辰八字，交給王員外。

    王員外拿起一看，皺起了眉頭。“不對，這怎麼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的生辰？”

    楚耀祖解釋道：“這是我女兒的生辰。”說著，還指了指一旁的湯圓。

    “不行，得寫當家人的生辰八字。”

    “我們家就是我女兒當家的。”楚耀祖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王員外臉頰抽搐了一下。

    不過，最終他還是將手裏的那張紙交給了身後的管家。

    楚耀祖之所以寫湯圓的生辰八字，是因為他覺得女兒的運氣比自己好，應該與這家人合得來的機會更大一些。

    管家拿著生辰八字去了，不一會兒，就又回來了，在王員外的耳邊耳語了一番後，王員外歉意地說道：

    “不好意思，薩滿法師說你女兒的八字與我們家不合。這鋪子不能租給你們。”

    湯圓還不知說些什麼好，管家就已經開始送客了。

    “那，打擾了。”一家人只得告辭。

    牙人一臉“我早跟你們說過”的表情。“還是我再給你們介紹好的鋪面吧。”

    正往外走這，忽然，一隊丫鬟簇擁著一位小姐慢慢走過來了。

    “是王大小姐。快，咱們讓一下吧。”牙人趕緊領著湯圓一家往假山後麵躲。

    楚耀祖知道，大戶人家的小姐，是不能被外人看見的，所以低著頭，緊跟在牙人身後閃躲著，張氏也不敢抬頭。

    湯圓遠遠看著這王大小姐，感覺有些不對勁，不覺多看了一眼。

    “湯圓，別看了。”張氏回頭，見湯圓沒有跟上來，低聲喊了一句。

    “哦，來了。”湯圓趕緊跟上，不想，腳下一絆，摔了一個大馬趴。“哎呀——”

    張氏和楚耀祖趕緊上前去扶起湯圓，急得牙人冷汗直冒。

    這番動靜，王家大小姐自然看見了，便緩緩走了過來。

    湯圓站起身，正好與那王大小姐四目相對。

    近距離觀看，這王小姐一雙眼挺大，但是眼神空洞，身體更是瘦削得嚇人，兩頰深深地凹陷進去了。

    湯圓目測，她大概八十斤都不到，比現代某些女明星還要瘦。

    瘦成這樣，就是病態了。

    “小姑娘，沒摔壞吧？”王小姐人倒是不錯，還關心湯圓摔壞沒有。

    “還好，還好。多謝王小姐關心。”湯圓揚起笑臉，聲音甜甜的。

    楚耀祖和張氏也有禮貌地向王小姐行著禮：“見過王大小姐。”

    可王小姐壓根不看兩人，只打量著湯圓，一副對這個小丫頭很感興趣的樣子。

    “這地上紅紅的是什麼？”王小姐忽然問道。

    湯圓低頭一看，原來是用手帕包著的桑葚掉在了地上。

    “這叫桑葚。是吃的。”湯圓從地上撿起手帕，還好，還有一半桑葚沒有撒。

    她撿起一顆桑葚塞進嘴裏，吧唧吧唧吃了起來，又撿起一顆，遞給對面的王小姐。

    攙扶著王小姐的兩個丫鬟，立刻如臨大敵一般，一把將湯圓的手推開了，彷彿湯圓手裏拿著的不是桑葚，而是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