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微頓了頓，貼在楚紫楠耳邊嘆道：“就像那位老太醫說的，這種藥極其稀罕，就算去了雨林，也未必能找得到，所以我想，還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何況今年找不著，明年可以繼續找。”

    “可是今年沒有解藥的話，毒就會發作了。”楚紫楠想起莫月盈被此毒折磨得不成樣子，將來沈遲也可能變成那副模樣，心就猛地一揪。

    她轉過身來，凝眸望著他，“這毒雖然不會要命，但十分折騰人，我不希望……”

    “我能撐得住，那五年我都熬過來了，沒什麼是挺不過去的。”沈遲以吻堵住她的嘴，薄唇翕動，輕聲細語，“咱們不說這個了，好不好？”

    楚紫楠讓他親得氣息有些不穩，臉頰染上一抹緋紅。

    鑽進他懷裏，要說什麼時，聽得他輕笑著問：“今日不會再讓我獨守空房了吧？”

    “討厭。”楚紫楠的臉更紅了。

    沈遲從胸腔裡發出愉悅的笑聲，隨即關上窗，一把將她抱起，進了內室。

    次日，楚紫楠是日上三竿了才起的，醒來時身邊已經空了，出門一問才知，原來是朝廷那邊來了人，沈遲正在接待。

    擺飯的時候，紅月憤憤不平道：“之前王爺求援時，那邊沒響沒動的，一個兵都不發，現在北荻人跑了，倒是火急火燎派人來了，這都叫什麼事？”

    楚紫楠也很惱火，而且擔心朝廷這次派人來，是要收沈遲的兵權。

    於是匆匆吃了點東西，也到待客堂那邊去。

    到了門口，她卻沒有進去，只是靜靜地站在外面，聽裡頭的對話。

    “王爺，皇命不可違，末將勸你，還是早日回京去的好，這裏一切事宜，末將自會處理妥當，你儘可安心。”

    這人的聲音楚紫楠聽著耳生，一時間不知是誰。

    片刻後，聽見深沉說：“這邊的軍務繁雜，本王恐你勝任不來，這回京的事，以後再說吧。”

    “王爺分明是要違抗皇命，在此擁兵自重，何必把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那人冷哼了一聲，言語中透出幾分咄咄逼人。

    “抗旨不尊是多大的罪不用我說，希望王爺考慮清楚了！”

    沈遲沉聲冷笑：“本王考慮得很清楚，你也不用再多言，北方尚未安定，這京城，本王是暫時不會回去的。”

    “你……果真是好大的膽子！”那人用力地拍了一記桌案，“我倒要看看，到時皇上怪罪下來，你應不應付得來！”

    聲音漸漸逼近，看來他是要出來了。

    楚紫楠眯了眯眼眸，打算出手將他攔住。

    不料這時沈遲冷喝一聲道：“你既來了北疆，還想走嗎？”

    那人似乎有些慌，“什麼意思？定王還想扣留我不成？你竟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裏麼？”

    “你不是來接收北疆大營的嗎？就這麼回去，如何交差？本王是要幫你。”沈遲說罷，便叫了兩個親衛進去。

    “好生招待著許將軍，莫要虧待了他。”

    “定王，你這麼做，皇上不會放過你的！”

    人被強行帶出來，楚紫楠定睛一看，確實是個沒見過的臉孔，不過方纔聽沈遲喚“許將軍”，她也大致猜得一二。

    這位應該就是沈鈺所立皇后的父親，曾在南方駐守多年的鎮遠將軍。

    她曾沈遲提到過這人，說是軍事能力相當有限，沈鈺派他來守邊關，不是實在沒人用了，就是腦子進水了。

    這時，沈遲從裡面出來，與她正好撞上。

    “紫楠？你怎麼過來了？”

    “我來看看你這邊跟人談些什麼。”楚紫楠看著遠去的身影問，“那位就是沈鈺的老丈人許將軍？”

    沈遲點點頭：“不錯，沈鈺派他來解我的兵權。”

    他說話時喉嚨裡有笑聲，他笑沈鈺這種手法過於拙劣。

    “沈鈺憑什麼認為你會乖乖將兵權交出去？”楚紫楠也笑了，“真以為自己是令天下臣服的皇帝了？”

    “他這個人向來如此，不太有清醒的自我認知。”沈遲牽住她的手，兩人並肩往後院走。

    楚紫楠側臉問他：“那你打算怎麼處置那個許將軍？一直把他扣留在北疆？”

    沈遲頷首道：“只能如此了。”

    半個多月後，京城皇宮的御書房內。

    看完剛從北邊送來的奏疏後，沈鈺氣得牙齒直打顫。

    “說什麼許將軍一到北疆就水土不服，生了重病，他得留下繼續處理軍中事務，朕看他就是不願意交權，把許將軍給扣押了！”

    罵完心裏極不舒坦，又把那份奏疏撕了個稀碎。

    信國公和張尚二人站在底下，一言不發。

    “你們說說，現在該怎麼辦？”

    “皇上少安毋躁，定王不肯交權，也不能強逼，不然恐怕他急了，會直接對朝廷對抗。”信國公如是勸道。

    沈鈺怒道：“那樣不是更好？朕就有充足的理由派兵去討伐他！”

    張尚急忙說：“可問題是，現在軍中存在的問題還甚多，不是所有人軍隊都能任由皇上調配，萬一軍中發生暴亂，咱們這邊必敗無疑。”

    “不錯，眼下最重要的，是剷除掉那些對皇上有異心的人，實現集權，等軍隊完全掌握在皇上手裏，日後再去討伐定王也不遲。”信國公苦口婆心地繼續勸。

    沈鈺聽他們的話，覺得還是有些道理的，可要他就這麼放任定王不管，這心裏又實在氣不過。

    “這麼說，就是拿定王沒轍了？”

    信國公和張尚互相看了一眼，再次沉默下去。

    現在確實還不具備跟定王動兵的條件，能怎麼辦呢？

    “算了，都下去吧！”沈鈺煩躁地擺了擺手，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臣等告退。”兩人躬身退了出去。

    沈鈺獨坐在御書房內，額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倍感疲倦。

    他登基已經快半年了，卻至今一事無成，底下那些文武大臣，鐵定都在等著看他笑話呢！這次收繳定王兵權不成，那些嘴碎的又不知會如何編排他！

    不知過去多久，外面傳來太監的稟報聲：“皇上，沐陽侯府的二公子求見。”

    穆雲柏？

    沈鈺撐開眼皮，略思忖了片刻，回道：“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穆雲柏便緩步走進，到近前稽首行禮。

    “參見皇上。”

    “平身吧。”沈鈺以前不太看得起穆雲柏這個人，但自從他登基後，才慢慢對他有所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