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朕不認同，”沈鈺立馬反駁，“朕現在最緊急要做的，是攥緊手裏的兵權，同時除掉所有懷有異心的人。”

    “皇上沒有跟北荻人打過交道，所以不知，他們不僅兇殘，而且狡猾，一旦入關，再要趕走很難，”王茂語重心長地說，“他們比定王更難對付。”

    沈鈺可不這麼認為，“北荻人要這麼難對付，那為何定王此次都能輕易將之擊潰？可見，那些人只是野蠻而已，腦子並不夠好使。”

    馮老太師道：“那是因為定王早年就在北疆待過，瞭解北荻人，知道如何應付他們。”

    “不錯，朝中沒有人比定王更擅長與北荻交手，不先把北荻滅掉，便動他的話，只怕將來招來更大的禍患。”王茂的觀點，是在消滅了北荻的中堅力量之後，再動手除定王。

    可以說，剛剛好與沈鈺的想法相反。

    於是沈鈺的臉很快便陰沉下來，他甚至在心裏懷疑，這個王茂是不是已經背叛自己，開始倒向沈遲。

    “行了，你們不必再多言，朕決定的事，不會改變！”

    “可是……”

    王茂還要說什麼，馮老太師偷偷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住口。

    眼看是勸說不成了，王茂只好作罷，與老太師一同退出了御書房。

    到了外面，他才問道：“太師方纔為何不讓我說？不陳述其中利害，皇上豈能發兵？”

    “你就是陳述了利害，他也不會發兵的，”馮老太師輕笑，“難道你還看不出來，皇上的注意力現在全在除掉定王這一點上，北荻人他壓根沒放在眼裏。”

    王茂皺緊眉頭，還真有些後悔當初聽了信國公的忽悠，擁護這麼一個人當皇帝了。

    “那就這麼看著他……胡鬧麼？”

    馮老太師卻是並不著急，笑笑說：“沒有支援，定王也未必就守不住定州，定王能力如何，你比我清楚不是？”

    “這倒也是，”王茂點點頭，“定王若能退敵，必然損失不會小，實力大大削弱，那時反而對咱們這邊有利。”

    “正是這個理。”馮老太師頷首，“以後此事就不要再提了，尤其不要在朝堂上提，咱們這位皇上，可脾氣暴躁著呢。”

    王茂哼了哼，不再言語。

    一個沒多少實權的皇帝而已，他還不至於怕了他，若不是信國公和張尚也不贊同出兵，今日就不必走這一趟了。

    快一個月過去，朝廷那邊還是沒有迴音，沈遲便知道沈鈺是不會派兵來援了，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自然不覺得如何。

    但軍中一眾將領卻怨念頗多，對這個新皇帝意見很大。

    為免動搖士氣，沈遲將他們叫到帳下來，親自進行開解，讓他們約束好各部，不可亂了軍心。

    之後，趙強來說，兵器已經陸續往北疆而來，快要運到定州地界，而途中一切也都十分順利。

    “順利是應該的，傳令過去，讓他們再加緊一些行程，爭取半個月內將第一批運到軍中。”

    這次運送兵器，幾乎出動了沈遲手底下所有人，甚至還派了兩支人馬前去接應，就是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倘若這還不能順利，那就麻煩了。

    北荻大軍已經在關外駐紮，有二十幾萬兵馬，可說是舉全國之力南下了，不攻破北陽關，他們是不會回頭的。

    可能是大戰在即，楚紫楠最近總是有些心神不寧，夜裏還老做夢，夢到的都是些十分血腥的場景，這導致她精神狀況不佳。

    她不想讓沈遲分心，便不準紅月如實彙報自己的狀況。

    紅月也覺得，這時候不該再讓沈遲操心這裏，也就沒說。

    “王妃，外面風寒，還是回屋吧。”

    夜裏，楚紫楠站在院子裡遙望北陽關的方向，愣愣出神。

    “又打起來了，北荻分幾路軍侵襲定州，來勢兇猛啊。”

    紅月幫她把斗篷攏了攏，說：“放心吧，有王爺在，他們打不進來的，來勢再怎麼兇猛，最終也得回到北邊去，以往多少次都是這樣，這次也不會例外。”

    楚紫楠倒不是不相信沈遲可以守住北陽關，只不過戰爭畢竟是戰爭，即便是守住了，軍中也會有不少人犧牲，代價太大了。

    “如果可以，倒希望這次北荻人回不去了，只有他們全都死在這裏，北境纔算安寧，以後至少能太平二三十年。”

    聞言，紅月頓了頓，蹙眉道：“這恐怕有點難度，畢竟二十幾萬人呢，就算用上那些炸藥大炮什麼的，那也夠嗆。”

    確實，這是二十幾萬人，會逃會跑，不可能傻乎乎地等著被滅。

    楚紫楠又站了會兒，便回屋去了。

    她快要臨盆，驛館裏大夫和穩婆早已在等著，穩婆是沈遲親自過問，從定州請來的最有接生經驗的兩位。

    而為保安全，他上次回軍營前，又在驛館內外再增了一隊護衛，將這裏圍得嚴嚴實實。

    楚紫楠雖然覺得沒這個必要，但為讓他安心，也由著他。

    “時候不早，王妃快安歇了吧。”紅月再次催促道。

    “知道了。”楚紫楠放下手裏的書，讓她扶著，慢慢斜躺下去。

    紅月幫她把被褥掖好，吹熄了屋裏的燈，只留下一盞照明，而後來到外間的小床上休息。

    這段時間她一直是睡在這裏的，也是為方便照顧楚紫楠，裡面一有點什麼響動，她就能聽見，及時進去檢視。

    睡下不久，外面忽的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紅月忙出去看，一個丫鬟站在門口，急喘著氣道：“不好了，外面不知從哪裏來了一群人，將驛館圍起來了！”

    “什麼人竟敢圍定王妃的住所？”紅月一時間猜不到誰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丫鬟道：“好像說是什麼侯府的人，好像是私兵。”

    “侯府？”紅月正要出去，裡面傳出楚紫楠的詢問聲。

    “出什麼事了？”

    楚紫楠主要擔心前方戰事有變，所以自己披了衣裳就下床，焦急地來問。

    紅月趕忙扶著她回內室，把驛館被圍的事告訴她。

    “這定州只有一個侯府，那就是廣陵侯府，”楚紫楠坐到床邊，微微皺眉，“可是咱們與廣陵侯並未結仇，他為什麼派私兵來圍我？”

    “王妃莫要著急，先躺著歇歇，我出去看看。”紅月讓她躺回去，囑咐丫鬟進來服侍，自己則疾步往前院那邊去。

    來到大門前，護衛過來道：“是廣陵侯府的人，說是要帶走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