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紫楠先給她號一陣左手的脈門，之後又看右邊，而後再又觀察她的症狀，心下猛地一沉。

    她這個情況竟然跟沈遲中了食骨香後有點像！

    只是，她的症狀要嚴重很多，乍一看就跟病入膏肓了的差不多。

    “我瞧著，姑娘像是中毒。”

    “夫人也說中毒？”丫鬟驚詫起來，顯然是聽那個老僕人唸叨過多回了，“可知這是什麼毒麼？”

    “我暫時還不能完全確定。”楚紫楠將這姑娘的手放回被窩裏，站起身來，“姑娘先歇著吧，我去找個人。”

    她要找的當然是之前在前院撞見的那個老僕。

    此時這人已經掃完了雪，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悠閒地喝著茶嗑瓜子。

    他年齡大了，頭髮已經將近全白，所以府裡對他頗為照顧，一般不會派多少活兒給他做。

    “喲，這不是之前見過的那位夫人麼？貴客怎麼來老朽這破地方了？”他也不起身相迎，只是翹著腿邀請楚紫楠落座。

    楚紫楠在他對面坐下，含笑道：“我方纔去給莫小姐看過了，她確實是中毒。”

    對方微微挑起眉頭，甚詫異：“哦？你能看出來？”

    “只是，我尚有些猶豫，不能斷定她中的是哪種毒，”楚紫楠懷著忐忑又期待的心情看過去，“還請前輩指點。”

    “前輩？”老僕臉上露出慈藹的笑，將剩餘的半把瓜子扔在桌上，“定王妃神醫名聲遍揚定州，卻還能拿出如此謙和的態度，敬稱我一聲前輩，實屬難得。”

    楚紫楠驚了一驚，“您知道我的身份？”

    老僕笑道：“老朽也是猜的，我聽那位林大夫喊你楚夫人，而你醫術又不同尋常，猜來猜去，也只有定王妃了。”

    聽聞此言，楚紫楠內心不禁有些小自豪，她所做的一切雖然不是為名利，但如果能收穫名利，她也不會拒絕。

    “前輩果真不是凡人，想必莫小姐中的什麼毒，您應當是最清楚了？”

    “我當然清楚，只是府裡那些人都當我說瞎話，沒人肯聽。”老僕搖頭嘆氣，頗有一副鬱郁不得志的意思。

    楚紫楠說道：“他們不懂醫，加上莫小姐的症狀確實很像重病，反倒不似中毒，弄錯也是正常的，您老寬宏大量，何必與他們計較？”

    “你倒是會說話。”老僕被她哄得怨念頓時就少了些許，“小姐中的這種毒叫食骨香，相當稀罕，解藥更不是尋常能得到。”

    “果然是食骨香？皇室秘藥？”楚紫楠一時間抑制不住地激動起來，雙眼瞠圓。

    老僕眼裏多了份欣賞，“看你年紀輕輕，竟連這也知道？確實厲害。”

    楚紫楠自是不好說，自己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定王被人下了此毒。

    她剋制住心內的翻騰，莞爾道：“我也是在京城時，偶然得知，方纔您說到解藥，您知道解藥的配製之法？”

    “知道，不過呢，方子比較複雜，而且……”老僕似乎不是很情願把藥方說出來，猶豫了幾猶豫。

    見此狀，楚紫楠的心不由涼下去半截。

    正當思索該如何勸他時，卻聽得他又說：“其中有一味藥極其難得，只有南方的雨林裡纔有，且十分稀少，只有三月和四月纔有，過了這個時間就枯萎了。”

    楚紫楠急忙道：“那您可以把藥方教給我嗎？”

    老僕看了她一眼，嘆道：“本來我是不想給的，這畢竟是老朽我在太醫院時研究了二十幾年的成果，一般不外傳，不過，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與其將之帶入棺材，還不如交給像王妃這般救濟蒼生的仁醫。”

    說罷，便起身去取了紙筆來，寫下藥方。

    方子果然複雜，寫了滿滿當當兩頁紙。

    老僕指著上面用紅圈圈出來的“紫酸梨果”四個字，道：“就是這味藥了，果子是紫色的，圓圓的，差不多人的拇指大小，結得很稀疏，樹不會很高大，頂多是這個門這麼高，樹葉是橢圓的，上面還有花紋。”

    簡單介紹完，將畫好的紫酸梨果以及樹給她看。

    “只要將這味藥找到，那麼配製就不難了。”

    楚紫楠大喜過望，連聲向他致謝，接著又問配製的過程中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項。

    老僕都一一給她講清楚，到最後講得嘴都幹了，這才喝了杯茶。

    “你這麼在意這份藥方，是不是身邊也有什麼人中了這個毒？”

    “正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楚紫楠將藥方和畫紙收好，起身向老僕鞠躬，“多謝前輩慷慨施贈藥方，晚輩一輩子感念您的恩德。”

    老僕擺擺手，笑道：“不必如此，我也曾是個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只是他日你若尋到了這味藥，還請也救我家小姐一救。”

    “這是當然。”楚紫楠坐回去，突然心生好奇，“前輩既是太醫院的人，為何如今卻在這裏？”

    “因為太醫院那地方成天不是伺候皇帝，就是跟那些貴族打交道，待著實在沒什麼意思，我便辭官回鄉了。”老僕瀟灑地灌了杯茶，臉上盡是笑意。

    這一點，楚紫楠有深刻體會，那些皇室和貴族確實不好伺候。

    “天要暗了，我去莫小姐那裏再看看，失陪了。”

    對方揮一揮衣袖，“去吧，日後有緣再會。”

    楚紫楠與他道過別，徑直再來到莫小姐的房內，給她施了一輪針，寫下兩張藥方，略解一解她的苦痛，叮囑丫鬟道：“先用這個藥方，服用一個月，再用另外一張，交替著來，解藥我會想辦法配製，但時間會長一些，你們千萬要照顧好她。”

    丫鬟們鄭重地應下，她又問：“對了，你家小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誰會給她下毒呢？”

    食骨香乃是皇室秘藥，尋常人可得不到。

    其中一個丫頭說：“是從去年年底就身體時常不舒服的，一開始情況並不嚴重，約莫過去兩個月，便病得起不來床。”

    另一個丫頭氣哼哼地道：“對，我家小姐本來跟壽王世子眼看要成婚了，就因為這個病，讓二小姐替她嫁去王府，當了養尊處優的世子妃。”

    “二小姐？”楚紫楠這才知道背後還有這樣一段故事，“這麼看來，她的嫌疑很大。”

    兩個丫頭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夫人這麼說起來，確實她的嫌疑最大，我家小姐這麼一病，她撿了個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