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在側的兩個侍女也傻眼了，因為羹湯撒在地上，滋滋作響，冒出大量白沫。

    “有毒！娘娘，這……”

    “這丫頭是小廚房的？”蘇貴妃冷眼看著地上顫抖得厲害的宮女，聲音冷得宛若寒冬。

    其中一個侍女答道：“是的，前不久調來的。”

    蘇貴妃冷笑了一聲，質問那宮女道：“誰讓你給本宮下的毒？”

    “是，是張貴妃，她的人來找我，給了我一筆錢，說辦成之後，還有一筆，奴婢，奴婢一時財迷心竅，就……奴婢知錯了，娘娘饒命！”

    這宮女只有十三四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顯然進宮也沒幾年，心理素質不夠硬，不然方纔也不會露出馬腳。

    找一個這樣的人來殺她，張貴妃竟已糊塗至此！

    “有什麼話，到皇上面前說去吧。”

    蘇貴妃立馬將宮女帶到皇帝面前，告發張貴妃，皇帝大怒，立刻命人去把張貴妃帶來。

    “皇上，臣妾冤枉，是她，是蘇貴妃和她宮裏的人合謀誣陷臣妾！”

    “誣陷？”皇帝怒哼一聲，將她讓心腹給宮女的那些珠寶首飾丟過去，“這些東西難道不是你的？”

    張貴妃低頭去看，才發現其中有一支步搖居然是她自己戴過的！

    那個蠢貨，怎麼把她的首飾也裝進去了，這不是直接告訴人家，她是幕後推手嗎？

    “這支步搖早就丟了，臣妾這幾天一直在找呢，定是讓人偷了去，混在裏邊的，皇上，臣妾真的冤枉！”

    “你倒是很會狡辯。”皇帝冷眼注視著她，擺手讓人把她的心腹侍女帶進來。

    那侍女一跪到地上，就把什麼都交代了。

    “全都是貴妃娘娘的命令，與奴婢無關，皇上饒命！”

    張貴妃怒不可遏地猩紅了眼睛，上去就是一腳。

    “賤婢，你什麼時候也跟她們一夥了？竟敢空口白牙地污衊本宮！”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太監把侍女帶下去，而後不耐煩地道：“證據確鑿，容不得你抵賴，今日起，去冷宮裏待著吧！若能悔改，興許有一日還能放你出來，若不知悔改，就在那邊呆一輩子！”

    現正是準備封后大典的時期，不能再出亂子，況張貴妃確實惡毒，合該嚴懲。

    “冤枉啊，皇上！”張貴妃大聲叫喊著，被強行拖了出去。

    蘇貴妃站在皇帝身邊，從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臉上更是沒什麼表情，彷彿這一切根本與她無關。

    “怎麼了，朕幫你把張貴妃除掉了，你倒沒見高興？”皇帝側首看過去，有些詫異。

    “這是她應得的懲罰，並非臣妾要整她，所以沒什麼可高興的。”蘇貴妃勉強露出一絲兒笑，心頭悵惘。

    今天會有張貴妃，明日就會有別人，後宮的爭鬥永無休止，有時候她真不想再在這宮裏待下去。

    可昀兒沒了，她唯一擁有的，就是在後宮的地位，眼看後位就要到手，她又實在不想放手，幾十年一場空。

    張貴妃被打入冷宮後，二皇子多次去求皇帝開恩，希望能把她從冷宮撈出來，但皇帝態度堅定，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實在無法，二皇子也只能暫時作罷。

    從御書房出來，心情正低落時，很不巧地又與進宮面見皇帝的沈遲碰上。

    “定王最近氣色不太好，該不是病了吧？”

    沈遲從他的口氣裡聽出了幸災樂禍的味道，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不過是前幾天讓人給捅了一刀，受了點傷而已，不妨事。”

    “哦？是哪個不要命的，居然敢對你下殺手？這可奇了。”二皇子眼底閃過一絲寒戾。

    那個小乞丐是他的人唆使去刺殺沈遲的，只可惜沒能成功。

    “本王也尚不清楚，還沒查到幕後黑手。”沈遲壓根就沒上心去查，最近忙著各種政務，完全抽不出精力。

    再者，不用怎麼查，他也能猜到是誰，因為要殺他的，無非也就那麼幾個人。

    “那你可要當心了，這次行刺未成，肯定還有下次，可別把自己的性命給交代給了別人。”沈鈺笑得愈發燦爛。

    沈遲看他這幸災樂禍的模樣，嚴重懷疑那小乞丐就是他派的。

    “我會的，不勞殿下掛心了，我還要去見皇上，不跟你多聊，失陪。”

    “慢走。”沈鈺含著笑意，目送他遠去，待他遠去，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裡，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面染陰鷙。

    回到二皇子府，沈鈺不待歇一歇，直接從後門去到府邸後方的一座宅子。

    花園裏，一個身穿褐色錦衣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涼亭中，手裏捧著瓷碗，給魚塘裡的魚兒餵食。

    “皇叔好清閒啊，無憂無慮的，真是叫人羨慕。”沈鈺緩步走過去，笑容可掬。

    對方轉過身來，將魚食擱下，笑道：“我這是假清閒，逼不得已的，若是可以選，倒希望可以像你一樣，再去與他們爭一爭。”

    沈鈺與他面對面坐下，又說：“像我一樣有什麼好？我雖然是皇子，可在父皇眼裏，還不如他那個侄兒呢。”

    晉王倒茶的手倏地一頓，抬頭看他，“你說的是定王？”

    “可不是定王麼？你訊息不通，所以不知，前陣子父皇龍體抱恙，不能理政，放著那麼多個皇子不挑，非要挑沈遲來監這個國，你說他什麼意思？”說到這個，沈鈺就動氣，嘴都要抽筋，“他是想傳位給侄子不成？”

    “應當不至於吧，皇上不是一直都忌憚定王嗎？”晉王微微垂眼，暗暗思忖，倒也不是不可能，相比起剩下的這幾個皇子，定王可成器多了。

    皇帝畢竟還是不糊塗的，完全有可能爲了保住沈氏基業，傳位給侄子，儘管心裏不大願意，到底對江山有益。

    不過，從他的角度看，將來若是定王登基，可就對他太不利了。

    好不容易藉助周家的力量出了宗人府，又好不容易周家倒了，找到沈鈺這麼個又蠢又笨的靠山，保住一條命，將來還要圖謀大業，東山再起呢，他可不想最後卻落入沈遲手中。

    沈鈺沒察覺他在想這些，自顧自地哼道：“有什麼不可能，父皇年紀大了，糊塗點很正常。”

    晉王瞥了他一眼，勸告道：“殿下這脾氣可得改改，別什麼話都隨便說，遲早招來禍患。”

    “知道了。”沈鈺不是頭一回被這麼教訓了，委實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