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告退！”眾人知道再待下去肯定捱罵，於是連忙走了。

    大廳裡只剩下晉王一人，他捏著青瓷茶杯，眼裏寒光四射。

    他就不信，沈遲的命能這麼硬，每次都能死裏逃生！

    朝廷大軍營地，中軍大帳內，沈遲剛處理完一摞軍務，正望著外面飛揚的塵土發愣。

    趙強端著藥進來，說：“王爺，這是楚姑娘叫卑職給您送來的藥，趁熱喝吧。”

    楚紫楠依舊隨軍，不過因為跟沈遲在鬧脾氣，這陣子都沒去找他，一直在後營照顧傷兵，有什麼話都是讓趙強代為轉達的。

    “這藥喝不喝都一樣，本王早已無礙了。”沈遲皺著眉將藥喝完，丟下空碗，飲了兩口茶漱口。

    “還是要喝的，楚姑娘說，此藥能幫助你雙腿恢復更快。”趙強故意提到楚紫楠，小心地瞅了沈遲一眼，又小心地問：“王爺，楚姑娘很久沒到你這兒來了，定是氣得不輕，要不你低個頭，先去看看她？”

    沈遲擺擺手，自己動手收拾書案。

    “本王很忙，沒空過去。”

    趙強還要說什麼，聽得他吩咐說：“備馬，本王要出去勘察地形。”

    得，這個話題還是進行不下去。

    這日黃昏，楚紫楠好不容易得個空閒，準備回寢帳歇會兒，卻見中軍大帳那邊突然新增了一隊衛兵，覺得奇怪，遂過去詢問。

    一名衛兵答道：“這是趙大哥的意思。”

    “為什麼呢？”

    “小人不清楚。”

    楚紫楠心下一沉，之前沈遲幾次遇刺後，軍帳周圍也是突然增強守衛的，莫非……

    她提起裙角，立刻要衝進去，正好這時趙強從裡面出來，便拉住他問：“出什麼事了？”

    趙強愣了愣，露出一個笑臉，“沒事啊，姑娘為何這麼問？”

    “沒事？”楚紫楠不信，“沒事你為什麼要增加守衛？是不是王爺出事了？”

    “沒有，我只是擔心晉王垂死掙扎，會對王爺不利，早做防備而已，你別多想。”趙強訕笑兩聲，就要趕她走。

    “姑娘忙自己的去吧，王爺也在忙呢。”

    楚紫楠還是覺得不對，堅持要進去看看。

    “那你讓我進去瞧瞧。”

    趙強忙把她攔住，麵露難色，“這可不行，王爺再處理軍務，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進去的。”

    “也包括我？”楚紫楠心頭一堵，不禁鬱悶起來。

    她在軍中從來是可以隨意進出的，該不會吵了個架，沈遲那小子還真記恨上了吧？

    “這個，這個嘛，王爺最近忙……”

    “滾犢子，我倒要看看他多忙！”楚紫楠推開他就往裏走。

    衛兵也不敢攔，趙強更不敢跟她動手，只好追進去。

    沈遲聽到吵鬧聲，張嘴要罵人，一看進來的是楚紫楠，又把話嚥了回去。

    “有事嗎？”

    “我還想問你有沒有事呢。”楚紫楠盯著他看，拿起他的手腕把脈，“你的脈象有點亂，且脈搏虛弱，你的臉色也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沈遲將手抽開，避開她的目光，“我挺好的，就是這幾天忙，可能沒休息夠。”

    楚紫楠何其敏銳，又怎麼能被他幾句話糊弄過去？

    “不對，這是受了內傷，我不會看錯的，到底怎麼回事？”

    “真的沒事，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沒做完。”沈遲翻開案上的公文，裝作很忙的樣子。

    他都不敢看自己的眼睛，顯然在心虛！楚紫楠一把抓住他的手，臉染上怒色。

    “能不能說實話？”

    沈遲拿她沒轍，只好答話：“昨天出去勘察地形，有刺客引爆炸藥，差點炸到我，不過最終沒事。”

    趙強氣憤道：“不是差點炸到，是根本就炸到了，好在距離埋炸藥的位置沒多遠，察覺不對，及時躲開，不然現在說不定已經到了閻王殿。”

    “出了這樣的事居然不告訴我？”楚紫楠比他還氣，急得去扒沈遲的衣服，“受傷沒有？讓我看看。”

    “沒有。”沈遲有些無奈，但內心深處又充滿喜慰，“要是受傷，我還能好好坐在這裏？”

    楚紫楠還是不放心，又給他仔細地看了會兒脈，大問題倒是沒有發現，但他受了內傷，還是不能輕視。

    而且，內傷有時候是透過診脈看不出來的，要是在現代，安排做個檢查就是了，偏偏這裏沒這個條件。

    “哪裏不舒服？你要如實跟我說，聽見沒有？這不是小事！”

    沈遲還沒見她這麼急過，心頭一片暖意。

    “沒有。”

    趙強眉頭一皺，實在聽不下去，冒著可能被嚴懲的風險，插言道：“王爺的左耳聽不見了。”

    “什麼？”

    “胡扯什麼？出去！”沈遲果然發飆。

    趙強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又說：“從上次被炸傷後，左耳就出問題了，這段時間一直時好時壞，可以說是半聾狀態，這次徹底……”

    說到這裏，被沈遲一記眼刀子嚇到，沒說下去。

    “這麼說是上回落下的傷病？”

    楚紫楠愕然望著沈遲，心像是被什麼撕扯了開來，鼻子發酸，瞬間紅了眼眶。

    “上回是意外，你……”

    沈遲的話沒說完，楚紫楠便衝了出去。

    趙強愣在原地半晌，心頭懊悔不已，糟糕，他好像說錯話了！

    “王爺，楚姑娘她，我這就去找她。”

    “不用，她可能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由她去吧。”沈遲之所以這麼久都不告訴楚紫楠自己耳朵有問題，就是不想她因此而愧疚，本以為可以一直瞞下去，想不到突然又出了這事。

    “你出去吧。”

    趙強無聲地嘆了口氣，只好離開。

    帳內只剩下沈遲一人，他再無心處理軍務，坐著不知不覺發起了呆。

    不知過去多久，門口再次傳來腳步聲，定睛去看，是楚紫楠折返了回來。

    她眼睛發紅，臉色顯得蒼白，明顯是哭過了。

    見狀，沈遲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從來沒見過楚紫楠哭，而第一次見，居然是因為他，且還是因為愧疚。

    “以後有什麼事，能不能別瞞著我？”楚紫楠來到他面前，忽然俯下身，雙手捧住他的臉，鄭重地看著他。

    “趙強什麼都知道，我卻被矇在鼓裏，這算什麼嘛？我好歹也是你的……你的大夫，我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

    從上次受傷到如今，時日已經不短了，可這期間他們很多時候都朝夕相處，可她愣是毫無察覺。

    她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對沈遲的關心和關注居然這麼少，但凡對他上心一點，也不至於一點異樣都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