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紫楠去見賀蘭楓的路上碰到趙強，聽說他自殘弄傷了手，於是有專門回了一趟自己那裏，拿了瓶藥和一卷繃帶，這纔過去。

    此時賀蘭楓已經稍微安靜下來，正坐在床邊咬牙切齒地默默流眼淚，楚紫楠走到了身邊也沒發現。

    直到他拿住他的手，開始幫他處理傷口，纔有所反應。

    “你怎麼來了？”

    “定王擔心你想不開自殺，派我來看看你。”楚紫楠看了他一眼，衝他莞爾而笑。

    賀蘭楓冷哼道：“他會擔心我想不開？他恨不得我死了纔對。”

    楚紫楠幫他把藥撒上，再動作很輕地裹上繃帶。

    “話不能這麼說，他不答應你的請求，是因為你有前科，軍中將士不會信任你，到時弄得人心惶惶多不好？”

    “我全家都讓晉王殺了，還有什麼信不過的？難道換了你們是我，不會想報仇嗎？”賀蘭楓很氣憤，很不理解。

    楚紫楠輕嘆一聲說：“說句不中聽的話，你上次也說是要救家人，可是事實呢？”

    “我……”一說到上次，賀蘭楓就愈加憤恨。

    他握緊那隻還沒包紮的手，一拳頭砸在床上，怫然道：“我效忠晉王這麼多年，為他辦了多少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卻殺我全家，絲毫不顧念舊情，殺他一百次也不足以解我的心頭之恨！”

    “多年？”楚紫楠還是頭一次知道有這樣的內情，“這麼說，你早就跟晉王勾結了？”

    “是效忠！”賀蘭楓糾正她。

    楚紫楠無語：“有區別嗎？”

    賀蘭楓一臉嚴肅：“對我而言有區別！我當初投奔晉王，是懷揣抱負的！”

    “什麼抱負？造反的抱負？讓百姓陷入戰亂之苦，水深火熱的抱負？”楚紫楠很不理解他這種行為。

    “我想讓這個世界換一片天，讓天下黎民過上更美好的生活，難道也有錯？”賀蘭楓固執地反問道。

    “如今吏治腐敗，到處都是狗官，朝廷尸位素餐者眾多，百姓本就身處水深火熱之中！”

    “換一片天？”楚紫楠簡直要笑死了，“難道晉王那樣的人當了皇帝，百姓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吏治就不腐敗了？”

    “相信我，他以前不是這樣的。”賀蘭楓也在納悶，自己剛去投效晉王時，他勤政進取，懲治貪官汙吏，還讓很多原先吃不飽飯的百姓都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是這幾年可能受到的稱頌太多，驕傲自滿，加上年老昏聵，鬆懈了，這才慢慢變成今天的晉王。

    楚紫楠幫他把另外一隻手也包紮好，而後搖著頭說：“我不管他以前什麼樣，只看他現在什麼樣，在我看來，他要是當皇帝，會給這天下的百姓帶來更加深重的災難。”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眼光不好，這種人壓根就不值得為他賣命。”

    賀蘭楓更加鬱悶了，“你這是來安慰我的嗎？”

    “我沒說是來安慰你呀！”楚紫楠輕笑，“只是來阻止你尋短見。”

    “放心吧，我不會尋短見的，我還沒報仇。”賀蘭楓目露兇狠，渾身都散發出殺氣。

    楚紫楠知道，要他消除仇恨是不可能的，旁人說再多都無用，唯有日後晉王身死，他或許纔會慢慢放下這段心結。

    “先別多想了，把身體養好了再說。”

    賀蘭楓呆坐著一言不發，就只是死死地盯著地面。

    另一邊，沈遲正在忙著軍務時，收到來自州城那邊的探子急報，說晉王正在重整旗鼓，準備趁密城局勢未穩反攻過來。

    “希望他這次是真的來反攻，傳令各部將領，密城的一切事務暫停，加強城防，防備叛軍偷襲。”

    這一次，叛軍的動作奇快，就在得到訊息的第三天晚上，抵達了密城城下。

    雖說因為局勢尚未完全穩定，還有不少叛賊餘孽未除，時不時地會在城內製造些暴亂，但這並不影響朝廷守軍固守城池。

    晉王親自領兵圍攻密城，誓要將此城奪回來，可是一連攻了五天五夜，卻沒有一點進展，，後又小半個月過去，仍然如此，這座城就像鐵桶一樣堅固。

    將士們計程車氣逐漸低落下去，很多人開始有怨氣。

    這時候有人便提出撤兵回州城，之後整頓軍隊再來，這其中就有張奎。

    晉王不甘心就這麼一無所獲地撤軍，覺得窩囊，面子上實在過不去，於是氣得把張奎等人罵了一頓。

    “這才半個月就想撤軍，你們就這麼沒有進取心嗎？”

    張奎反駁道：“有進取心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沒日沒夜地進攻了半個月，士卒早已疲憊，沒了士氣，再這麼耗下去很危險。”

    他甚至都懷疑，定王之所以只守城而遲遲不出擊，就是想等他們這邊變成疲憊之師，看準時機再動。

    “少在這裏動搖軍心！”晉王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張奎，別以為你跟本王是親家，本王就不會真的治你！”

    當初把女兒嫁給晉王長子的張奎，現在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假如沒有這層關係，他早就歸降朝廷，何必顧念什麼情分？

    “末將只是根據現實情況，給王爺提個醒，定王並非一般人，他絕不可能一直困守城內的。”

    “這話我不認同，”一位姓餘的將軍開口了，“咱們有八萬大軍，而城內頂多只有五萬，且咱們還有不少人在裡面，隨時準備裏應外合，優勢在我方，這要是都攻不下城，豈不是太沒用了嗎？”

    此人是晉王麾下的第一大將，名叫餘輝，因為會迎合晉王，加上確實也有些才能，深得寵信。

    相比起張奎這個姻親，晉王更喜歡也更器重他，前兩日還在說，要把自家的小女兒許配給他的獨子呢，基本上他說什麼，晉王都會聽。

    所以，餘輝一開口，其他人就徹底把自己當啞巴，不發表意見了。

    “另外，城裏的朝廷軍也艱難，連續半個月沒日沒夜地禦敵，他們比咱們更加疲憊，士氣更加低落，只要再堅持一段時日，等他們撐不下去，就是咱們收復密城的時候了。”

    張奎皺眉反問：“你說城內守軍士氣低落，從哪裏得知的訊息？”

    餘輝挺直腰板道：“當然是城裏的內應親眼所見，之後派人送出密信告知於我的。”

    “那你如何確定這是事實，而非定王故意製造出來的假象？”張奎再次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