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恐女症
“鎮南侯家滿門忠烈,跟蠻人打了一輩子仗,怎麼可能叛國?當年蠻人打不過老侯爺,偷偷擄走了侯夫人,陣前叫板,要以侯夫人的性命為要挾,說侯爺不退軍就殺了侯夫人,結果侯爺愣是沒鬆口。咱們的侯夫人也是個烈性子,自請侯爺一箭射死自己,讓侯爺沒有後顧之憂,安心打仗,這才保了邊境十年太平。小侯爺則更加,十六歲上陣殺敵,英勇無雙,鬼水河一戰以數千精兵破敵人數萬大軍,這樣一家人你跟我說會叛國?我死都不信。”
衚衕說得一臉自豪。
這麼淺顯的道理,連一個山匪都懂,可滿京城那些落井下石的官宦和臣民卻不懂。
溫寧感覺身後環著自己的身形微微一僵,便知道衚衕說的大抵是真的了。
蕭宴卿的母親爲了保家衛國不成為老侯爺的把柄,於兩軍陣前求死,而他則作為侯府唯一的獨子,十六歲披掛上陣,浴血殺敵,導致雙腿殘廢,結果還落下個滿門抄斬的反賊罪名。
這天大的冤屈,換誰誰能坦然?
溫寧抬手,輕輕覆住蕭宴卿拉住馬匹韁繩的大手,小聲安慰道:“沒事,是這國配不上你。”
身後僵直的身形緩緩動容,緊繃的唇角也悄悄上揚。
她聽他在耳邊輕輕說了個:“甚對。”
回到流風寨,先前被他們擄來的女人也被推搡了上來。
溫寧這會子纔有功夫打量她。
模樣清秀,眉目溫柔,生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瞧著人的時候,怯生生地含著水光,讓人不自覺便生出一份疼惜。
是林黛玉式的嬌小姐,一看便是官家出生。
只是這樣的嬌小姐,怎麼會出現在官兵押送軍餉的隊伍之中?
溫寧有些疑惑,還不等他想明白,流風寨的弟兄們就開始清點搶回來的銀錢,越數越樂得合不攏嘴。
“這銀子可真多啊,老子當山賊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銀子!”
“這得咱們大魚大肉多少年?哈哈哈,這次發了!”
在一片歡呼聲中,蕭宴卿的氣息卻逐漸冷冽。
溫寧看他滿臉凝重,便知道他在想什麼,嘆道:“這批銀錢是朝廷撥給邊境將士的軍餉,卻被這些貪官汙吏剋扣這麼多,也不知道將士們還能拿到多少。”
蕭宴卿瞳孔微動,想起自己帶領將士們辛苦殺敵,朝廷補給卻遲遲不來的那些日子,想來也是這麼給貪汙了。
他難掩憤慨,喉間發緊:“邊境乃苦寒之地,將士們連禦寒的衣服都穿不上,餓了只能啃兩口凍得梆硬的乾糧,這幫貪官享受著我們拿命換來的和平,卻連人家這點養家餬口的錢都不放過,實在可恨!”
溫寧無意中看到蕭宴卿隱忍攥緊的拳頭,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不會吧?真要造反了?
那這波他到底是男主還是反派啊?別搞了半天,最後站錯隊伍、輔助錯人了。
溫寧嘴角抽搐,但又實在不好意思破壞氣氛,畢竟人家正憤慨著。
她只能拉了拉蕭宴卿的衣袖,提醒:“這裏不是說這些的地方。”
蕭宴卿這纔回神,目光沉靜地看著她。
的確,他是戴罪出逃之人,不能在這裏暴露身份。
“抱歉,是我失態了。”他沉聲開口。
溫寧笑笑,搖頭,“無妨。”
她何嘗不知道,滿門被滅那天蕭宴卿都能強迫自己鎮定,不讓任何人看出他所思所想。
而剛剛他卻忍不住了。
無非是因為,這些貪官汙吏貪的錢銀,實則是萬千邊境將士的命。
就在大家數錢數得熱鬧的時候,溫寧突然發現葉問舟好像不在,似乎從剛剛開始他就有些不對勁。
她伸著脖子,左右張望,納悶地問:“奇怪……葉問舟呢?”
蕭宴卿氣息發冷,攬過她的腰:“問他幹嘛?”
溫寧沒察覺身邊人不太好的神色,還在繼續尋找:“我看他的反應,跟這趙家別不是有點淵源吧?”
“與你我何干?”
“當然有關了,這兒還有一個美嬌娘呢!”
衆所周知,男頻小說裡出現的美嬌娘通常只有兩個作用,要麼是炮灰,要麼是男主的後宮。
所以,溫寧需要弄清楚這個官小姐的作用到底是什麼。
而且她跟葉問舟長那麼像,絕對不會是偶然。
蕭宴卿臉色越發難看,薄唇收緊,正要說些什麼,葉問舟的房間那邊卻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所有人下意識地轉頭望去,就見一扇門凌空飛來,重重摔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
沒錯,就是一扇門,一扇好大的門!
這青天白日的,怎麼天上還下門了呢?
溫寧一頭黑線地聚攏視線,發現葉問舟的房子上,那扇原本應該有個門的位置,現在只有一個空空的黑黢黢的大洞。
這是搞什麼灰機?
還沒等她想明白,瀟瀟就哭著從裡面跑出來,小臉紅撲撲的,蘋果肌上還掛著兩條淚痕。
這又是鬧哪一齣?
溫寧和蕭宴卿對視一眼,提步追上瀟瀟。
瀟瀟手上端著個木盆,裡面還放著幾件被撕得稀碎的衣裳。
溫寧問:“瀟瀟,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瀟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上的盆子一扔,撲進溫寧懷裏。
再懂事,不過也就是個十歲的孩子,受了委屈,根本忍不住情緒:“我哥說我們現在寄住在人家寨子裡,要有點兒眼力見兒多幹活,今天寨子裡的男人都出去劫軍餉了,我就想著把幾位當家的衣服給洗了。我剛剛給二當家送過去,結果、結果……”
接下來的話,瀟瀟已經說不完整了。
但不用想,肯定是那個二當家的恐女症發作,把瀟瀟碰過的私人物品全都當著她的麵毀了。
這哪兒是什麼恐女症啊,簡直是恐女癌。
這二當家別不是有什麼心理疾病吧?
溫寧摸著瀟瀟的後腦勺,溫聲安慰:“不是你的錯,你是出於好心,是那個二當家不知道領情。回頭我幫你說他去!”
“別、別了吧……我哭會兒就好了。”瀟瀟吸吸鼻子,目光落在地上的盆子上,“只是這衣服毀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