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知曉這一戰蕭宴卿心中有數，原本便不怎麼緊張，見狀甚至還從布兜裡掏出了一包瓜子磕了起來，是瀟瀟親自炒的，香得很。

    俯瞰下去，底下守著糧餉計程車兵們一臉茫然地看著四周衝下來的山賊，他們能做主的人全都被蕭宴卿精確地殺死，一個不剩，現下全是六神無主的廢物。

    根本不堪一擊。

    比起這個，更有看頭的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各佔一處，手裏都是拿著弓箭，箭無虛發。

    葉問舟似乎和蕭宴卿較起了勁，蕭宴卿射殺一個，葉問舟就三箭齊發射三個。

    溫寧覺得好笑。

    蕭宴卿先前殺的人都是這隻隊伍的核心領導，那些人死了，底下就直接軍心渙散。之後他輔助的是流風寨的山賊，一旦有人遇到危險，他的箭矢總能及時趕到，救人一命。

    而葉問舟，純屬是逮誰殺誰，明顯落了下乘。

    流風寨的山賊人多勢眾，加上又是埋伏偷襲，直接一頓輸出，底下的軍隊瞬間潰散。

    那些士兵見領頭的人死了，更加驚慌失措，也顧不上一路上護著的軍餉，朝著來時的路倉皇奔逃。

    隊伍裡，一輛馬車飛奔而出。

    蕭宴卿只是看了一眼，對著邊上的柳山說了一聲：“去追。”

    他的箭矢微微偏移，瞄準了那輛馬車。

    但一支箭已經先他而出。

    蕭宴卿收回弓箭，看向葉問舟，見葉問舟挑釁地朝著自己挑眉。

    他移開眼神，低聲說了句：“無聊。”

    那隻箭矢刺在馬的腿上，穿透了過去，血淋淋地釘在地面上。

    那匹馬受了驚，又失去了奔跑的能力，直接跪倒在地上。

    後邊的馬車仍舊因慣性往前，撞上了馬伕，馬伕噴出一口血倒了下去，車廂則是滾落了下來。

    溫寧上前問道：“那輛馬車？”

    “是趙家的馬車。”

    話音一落，聽見什麼落地的聲音。

    溫寧聞聲看去，只見葉問舟臉色難看地站在那兒，手裏的弓掉在了地上，看起來臉色不大好。

    “二當家？”

    葉問舟回過神來，臉色難看地拿起手裏的弓，絲毫沒有理會溫寧，抱著弓身形幾個起落就消失了蹤影。

    溫寧奇怪地看向蕭宴卿，蕭宴卿亦是搖頭。

    又是趙家？

    他們在揚州殺的那個巡按也是趙家的人，天底下能有幾個趙家權勢滔天？

    溫寧想了想，還真就有這麼一個。

    京城的趙家，吏部尚書也姓趙。

    她之所以知道，就是因為那位趙尚書正是自家便宜老爹的跟屁蟲。

    丞相一黨的忠實追隨者。

    成分十分純粹的奸臣！

    沒想到這樣區區一個趙家，沾親帶故的人，就能在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作威作福。

    底下的人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流風寨滿載而歸。

    蕭宴卿牽著溫寧往山下走，忽然聽見柳山驚叫一聲：“馬車裏是一個女人！”

    溫寧抬頭和蕭宴卿對視一眼，兩人朝著馬車走去。

    柳山從馬車底下拖出來一個穿著鵝黃色裙子的女子，看著年紀不大，臉色蒼白，額頭似乎是撞到了車轍，留下一個血洞，眼眸緊閉著，顯然昏了過去。

    溫寧打量著這個女主，趙家的馬車……這是趙家的人？

    看著怎麼有些眼熟……

    “她長得，是不是有點像葉問舟？”溫寧不敢讓旁人聽到，湊到蕭宴卿耳邊小聲問了句。

    蕭宴卿不置可否，沒說像也沒說不像。

    溫寧想了想，那和她有什麼關係，算了，不管了。

    士兵們死傷大半，沒有一個逃走的——試圖逃走的都被趕了回來。

    蕭宴卿讓衚衕將剩下活著的人也帶回流風寨，便拉過一匹完好無損的馬抱著溫寧騎了上去，往流風寨走。

    衚衕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官道上浩浩蕩蕩的隊伍再度行進起來。

    “蕭公子，為何要將這些官兵帶回去？我不理解。”衚衕撓了撓頭，問道。

    他們向來和官兵不對付，況且這些官兵沒什麼忠誠度，看身手也不太行，拖個馬車都慢吞吞的。

    蕭宴卿說：“這些人沒有立場，只要性命受到威脅，還是可以廢物利用的。你安排他們去寨子外頭，幹些苦力，可以省下人力。”

    衚衕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想起先前蕭宴卿一出手便雷厲風行將押送軍隊裡的關鍵之人射殺，以及運籌帷幄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他：“蕭公子似乎對官府的軍隊十分了解？”

    溫寧窩在蕭宴卿的懷裏打瞌睡，聞言暗自腹誹，豈止是瞭解？軍隊簡直是他第二個家好伐！

    蕭宴卿淡淡應聲：“略知一二。”

    見他不願多說，衚衕也就識相地沒有追問。

    他似是無意地說道：“當年鎮南侯府老侯爺戰死，聽聞小侯爺十六歲披甲上陣，鎮守邊疆，外敵不敢來犯，那時候我還很欽佩那位小侯爺，一度想去邊境參軍來著。”

    溫寧聽到這裏，心跳漏了一拍。

    蕭宴卿沒說過自己的名字，因此這些人都是蕭公子、蕭公子的叫。

    她從蕭宴卿懷裏探出個頭來，眨著眼問道：“那大當家你去了嗎？”

    “去了啊。”衚衕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只可惜我剛到那邊，就聽說小侯爺被召回京了，一批軍隊也被遣散了，只好又回來寨子了。”

    溫寧輕笑一聲：“原來您這寨子這麼久就有了。”

    “咳咳，祖傳的，我生下來就是土匪了。”衚衕的絡腮鬍底下能看出一點點紅。

    怪不得除了長相之外一點都不像個土匪。

    不對，他們現在應該稱作“反賊”。

    “話又說回來，當年那個小侯爺就姓蕭，蕭公子你也姓蕭，還真巧。”衚衕憨笑道，“我這樣也算是圓了當初的心願了？”

    溫寧打著哈哈：“確實，不過小侯爺被召回京城，身份應該很尊貴吧，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溫姑娘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聽說小侯爺被造謠私通敵國，直接抄了家，後來這位小侯爺就不見了蹤影，坊間傳聞是被殺人滅口了！”他像是在說一個絕密，認真又謹慎。

    溫寧被逗笑了：“你怎麼知道是造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