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這是一個和平盛世，結果才離開京城一個月，就經歷了這麼多。

    而今又看見李大娘的樣子，想到邊境戰死的那些將士，世道未免太險惡了些。

    裏裏外外，這個大軒朝，簡直已經爛到了根裡。

    蕭宴卿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其實蠻人早就在邊境蠢蠢欲動，他們養精蓄銳多年，大軒卻不思進取，如今自然不堪一擊。”

    溫寧皺著眉頭說道：“怪不得他們這麼急著找你。”

    再沒人救一下，恐怕蠻人就要打到京城下邊了。

    蕭宴卿不置可否，只是忽然說道：“當初，我就在晉州退了敵。”

    所以那些蠻人從晉州再打回來。

    他們記仇，當年蕭宴卿殺了無數蠻人，那些蠻人就從晉州百姓身上取回。

    溫寧愣了愣：“這與你有什麼關係，朝中那些人只知道猜忌享樂，若不是運氣好，恐怕我們兩個早就死了。晉州沒了你鎮守，破城只是時間問題。再說了……聽聞蠻人茹毛飲血，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倒也不一定因為你。”

    溫寧換好衣服，敲了敲屏風：“換好了嗎，別想那麼多了，總歸你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至少他們現在能救下一個無辜之人。

    蕭宴卿穿著一身黑衣從屏風後走出來，長髮散落在身後，眉目淺淡，身後披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像是給他籠上了一層薄紗。

    溫寧一時間看呆了。

    她尋了根黑色的布條，當做髮帶，給蕭宴卿將頭髮束起。

    黑衣束袖，顯得蕭宴卿少了幾分清冷，多了點風流的俠氣，也沒那麼不近人情了。

    待他們收拾好走出去，羅成和李大娘又是一陣驚豔讚歎。

    告別李大娘後，三人去往怡紅院。

    羅成彎著身子，後退一步，作出恭敬的樣子：“待會我就裝成你們的隨從好了。”

    這兩位不用說，一眼就是大家公子小姐，他和溫寧蕭宴卿站在一起，根本就不像是一路人。

    溫寧覺著好笑，點了點頭，拉著蕭宴卿一同到了怡紅院門口。

    門口招待客人的老鴇見了蕭宴卿，頓時兩眼發光地迎了上來：“這位公子看著面生得很，不知怎麼稱呼？”

    溫寧擋在蕭宴卿面前，裝作一臉囂張跋扈的樣子：“我哥不喜歡你這樣的，站一邊去！”

    她牽著蕭宴卿，就扯高氣揚地走了進門。

    外頭的老鴇一臉懵逼地看著幾人的背影，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逛妓院的男子多，女子也不是沒見過，但兄妹兩人一同來的，倒是少見。

    不過這兄妹二人，倒都是好看得緊。

    老鴇給裡頭的人使了個眼色，叫了兩個姑娘來門口繼續招待客人，自己則是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不知小姐和少爺喜歡什麼樣的，咱們這姑娘種類多，什麼樣兒的都有，小倌兒也有些，都是上等貨色。”

    溫寧聞言，轉過身拿了幾塊銀子在老鴇面前晃了晃，老鴇眼巴巴地伸出手，眼神跟著溫寧手裏的銀子不停地動。

    “今兒個主要是伺候我哥，把他伺候好了，賞錢少不了你們的。”

    “是，是。”老鴇見來了個大主顧，領著三人到了三層的大廂房，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

    “不知這位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姑娘？”老鴇諂媚地給溫寧扇著風，別問為什麼是溫寧，一邊的蕭宴卿一臉生人勿近的樣子，靠近他就能被凍死，看來看去還是這個小妹妹好說話。

    性子是囂張了些，不過無腦，好拿捏。

    老鴇如是想著，臉上的表情更加“真摯”了幾分。

    溫寧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當成了冤大頭，靠在椅子上眯著眼說話：“他喜歡年輕的，十歲上下的最好不過。”

    老鴇暗自犯嘀咕，這叫年輕？幸好早有準備。

    她臉上笑容更深：“原來公子好這口，若不是來我這怡紅院，別的地方怕是都滿足不了公子。前些日子我這兒剛好收了幾個，不如都叫來伺候公子？”

    溫寧點了點頭：“都叫來物色一下吧，若是有喜歡的便留下。”

    說著手裏的銀子朝著老鴇丟了一塊。

    老鴇伸手接住，笑顏如花地“欸”了一聲，轉身款款離去。

    不一會，幾個穿著暴露的小女孩款款走了進來，臉上有的麻木有的惶恐不安，但是都不是什麼正常人，頭也不抬，顯然受了不少折磨。

    身後的羅成突然激動起來，溫寧掐了他一把，示意他安靜。看羅成的反應，估計他妹妹就在這其中。

    溫寧起身走上前去，一個個抬起下巴像是挑選貨物一般仔細檢視，角落裏的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姑娘被溫寧挑起來，溫寧看見她眼底蓄滿了淚水卻忍著不哭出來，眼角一顆淚痣更顯得楚楚可憐。

    小女孩看見眼前的人是一個年級不大的女子，也愣住了。

    溫寧放開她的下巴，又把剩下幾個小女孩都檢視了一遍，最後指著那個小女孩說道：“就她了。”

    又是一塊銀子丟給了老鴇。

    老鴇笑著接過，一邊說道：“可要上些酒菜？”

    “上，都上最好的。”溫寧可一點也不客氣，自己這些銀子雖然花著不心疼，卻也不想被宰。

    老鴇這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她卻不打算繼續玩下去。

    老鴇應了一聲，領著剩下的女孩們離開了。

    屋子裏就剩下他們幾個人。

    溫寧蹲下身子看著面前的小女孩，輕聲喚道：“瀟瀟？”

    小女孩抬起頭來，眼中滿是震驚。

    “你認識我？”

    後邊羅成衝了上來，抓住瀟瀟的肩膀：“瀟瀟！是哥！你沒事吧？”

    瀟瀟見了羅成，眼裏的淚水終於涌了出來，兄妹兩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溫寧聽得頭疼，起身到蕭宴卿身邊坐下，等他們哭的差不多了，正要說話，門口傳來敲門聲。

    她倒是不怕被人聽見，方纔上來的路上經過不少點著燈的房間，都不曾聽見什麼聲音，老鴇甚至還和他們炫耀了一下他們怡紅院的屋子都是用特殊材料建的，隔音效果絕佳。

    溫寧面不改色地起身拍了拍哭得入情的羅成，人家瀟瀟都不哭了就他還在哭，不免有些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