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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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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我眼睛又沒瞎

    掌櫃擦了擦額上的汗,一時間犯難起來,實在是今日這些貨過多了,風險有些大。

    “不知公子府在何處。”掌櫃委婉道,“不如小人讓小廝登門去取,也好免了貴府再跑一趟。”

    “你難道認不得這玉牌……”風櫟沉下聲音,“你再好好看看!”

    掌櫃來回看了半天,還是看不出什麼花樣。

    身側,雲知渺擠了進來,雙手抱臂音色清脆如珠落玉盤:“您不會沒有錢吧?”

    “放肆。”周景瑞咬牙,“本……我如何會沒錢!風櫟,現在就去取,立刻去。”

    “不然算了吧。”雲知渺嘆口氣,“也是我考慮不周,要的實在太多,未曾想到您的難處,實在不該。”

    周景瑞不願在雲輕宛面前丟了面子,下意識想要解釋。

    但云知渺搶在他前頭拉了拉雲輕宛的袖子:“姐姐,我們回去吧,我還是不要了。”

    雲輕宛鬆了口氣,拉上她的手對周景瑞頷首告歉:“妹妹任性唐突您了,您勿怪。”

    姐妹二人與婢女轉而離開,連一個眼神也再未留。

    周景瑞只覺顏面丟盡,心中那團氣越發堵得厲害,甩袖冷臉邁出布坊。

    風櫟連忙從掌櫃手中把玉牌抽走,大步跟上。

    “哎……”掌櫃目光流連,追出去幾步,目光望望兩個不同方向離去的公子小姐們,嘆氣嘀咕,“年輕人就是浮躁,多大的單啊,就……就這麼吹了。”

    生意的大起大落,往往就在轉瞬之間。

    -

    天色尚早,但馬車損壞出行不便,雲知渺幾人只得先帶著東西步行回國公府。

    雲輕宛在旁走著,眉目微斂儀態優雅,行走間不徐不疾,皆是大家閨秀的端方模樣。

    她望著身邊和曉兒有說有笑的雲知渺,嘆口氣道:“渺渺,下回萬不可再這樣冒失了,三皇子到底是皇室中人,又多得上陽都貴女青睞,怎能在人前同他索要……”

    想起周景瑞幾番對自己的輕浮之舉,雲輕宛緩聲說:“三皇子瞧著溫潤,卻不是什麼正經人,渺渺可切莫被他皮相迷惑,他……”

    “怎麼可能,我眼睛又沒瞎。”雲知渺頗嫌晦氣地皺起了眉。

    “那……”

    “我純粹就是看他不順眼。”雲知渺幽幽道,“一些布料錢而已,非得巴巴地替墊,好似我們家付不起一樣。他既愛送,就讓他多送些好了,誇下海口又沒帶夠銀子,丟死人。”

    關於這一點,雲輕宛深有體會。她輕聲說:“即便如此,也不該公然承應他贈物,若他真買下,豈非收不了場。”

    “那倒不會,他這種人……我可太瞭解了。”雲知渺笑起來。

    一個不知柴米油鹽幾何的皇家子弟,一輩子就在做兩件事,一是和他幾個兄弟爭權奪勢,另一個就是在女主和女配之間瘋狂徘徊做戲。

    大半個布坊的布加起來少說也有大幾千兩,她料想周景瑞也不會隨身帶那麼多銀子。

    雲輕宛正因那句“太瞭解他”陷入疑惑,遠處卻傳來幾聲馬兒噴鼻嘶鳴聲。

    馬背上的少年著一身玄色,馬尾高束,劍眉之下瑞鳳眼深邃如海。一片落葉飄飄蕩蕩落在他肩頭,而他隨手拂落,跨下馬背隨手將韁繩交給了侍從。

    馬背上,還橫掛著一個被黑布從頭裹到尾只露出一雙圓眼的蘿蔔丁,那蘿蔔丁被顛了一路,幾乎要吐出來,扭動身子在馬背上掙扎,發出唔唔的抗議聲。

    “是陸小侯爺。”雲輕宛望向那處。

    雲知渺隨之抬頭,便見陸時棠朝她走來。秋末冬初的太陽並不烈,反而帶著融融暖意,少年沐在光下,玄色衣衫也染上金燦燦的顏色。

    “怎麼不坐馬車?”陸時棠瞧著她身邊的曉兒抱著布料,猜測她們是出行採買。

    “出門沒看黃曆,碰上個討厭鬼,馬車都撞壞了。”雲知渺攥了攥拳,分毫不掩對周景瑞的討厭,“不說這個……”

    她半探出頭,指著馬背上那像蛆一樣掙扎扭動的蘿蔔丁,紅唇微張:“那是誰?”

    陸時棠微微笑著:“你見過的,南音寺。”

    稍加思考後,她驚訝道:“那個小沙彌?”

    陸時棠點點頭,只是轉回身淡淡掃一眼,馬背上的辛元兒就蔫菜般安靜下來,只是眼珠溜溜瞪圓,以表達不滿。

    “戍營裡有些事還需要他幫忙,小孩兒不太聽話,一直偷跑,只能綁起來了。”

    事關戍營差事,雲知渺也沒有多問,只是瞧著那小沙彌被綁著模樣滑稽,忍不住笑起來。

    “對了,冬至那日,差事可多?”

    陸時棠眸光一亮,面色卻如常:“姐姐尋我有事嗎。”

    “倒也沒什麼事,我答應了阿愉和輕宛姐姐給他們做鮮花湯圓,想著你若差事不多,一同來熱鬧也好。”

    原來不是單獨尋他。

    陸時棠垂眸片刻,唇邊笑意依舊溫和:“好,我定會去的。”

    -

    月上枝頭,紅牆之內一片寂靜。

    周景瑞伏案看著心腹呈上的書箋,一條條看過,指尖緩慢在桌案上叩動,周身籠罩著無形的黑雲。

    “這麼多日過去了,戍營那邊為何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冷聲問著,雙目淡淡掃向跪地的兩人。

    其中一人連忙抱拳道:“殿下,訊息確然是透露給了戍營,董指揮使將差事交給了那位新上任的陸小侯爺,據線報看,那位陸小侯爺也確然是查到了南音寺,只是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動作。”

    另一人啞聲說:“定遠侯夫人的母家是五皇子一黨,或許定遠侯讓那陸小侯爺將訊息壓下……也未可知。”

    周景瑞撐著額,指節漫不經心地敲著桌面,薄唇微抬:“定遠侯此人一向明哲保身,否則多年前也不會主動上交兵權打消父皇顧慮,他輕易不會站隊。這個老狐狸將自己兒子送到戍營,本就打著親君的主意。”

    兩個心腹對視一眼,並未發表意見。

    屋內的香爐裡細煙縹緲,周景瑞眯了眯眼睛,音色低沉:“戍營是父皇的眼線與刀刃,地下錢莊的事情,只有從戍營那處捅出去,父皇纔會更加相信。你們繼續盯著,若陸家小子遲遲沒有動作,就幫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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